聞言,我迅速換上衣物,也顧不上梳起發髻,披著三千青絲就搶過乳娘的腳步跑往莊妃的宮殿。遠遠的,就聽見莊十娘的哭訴聲,聲聲幽怨。
“皇上,您一定要為臣妾做主!”
“臣妾辛苦懷胎,連走個路都小心翼翼,隻求他日能夠誕下健康的皇兒,沒想到……沒想到小太子居然會撞倒臣妾……”
“皇上……臣妾好痛……”
歐陽軒一直沉默著,薄唇緊抿,昭示著他的盛怒,他的目光移到我身上,波瀾不驚,似是在等著我開口。
“臣妾給皇上請安!”眾人麵前,我越想要保住禦兒,就越是不能出錯,這禮節,絕不能丟。得到歐陽軒的示意可以起身,我才淡淡地瞄向莊妃,她那微凸的腹部果真沒了,臉色也很蒼白。
便是這時,我收到禦兒求救的眼神。
“皇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禦兒跪在這烈日之下很容易中暑的,不如先讓他起身!”
莊妃虛弱道:“不行!他撞到本宮,害本宮痛失皇兒,罪無可恕!”
“沒有!父皇、母後你們相信兒臣,兒臣沒有撞她,是她自己跌倒的!”禦兒焦急地搶白道,句句鏗鏘,字字有力,聽起來擲地有聲。
禦兒是我一手帶大的,他的品行我十分了解,我下意識地當然是於情於理都偏向自己的兒子:“皇上,禦兒從不說謊,他說沒有撞過就是沒有撞過,請皇上明察!”
歐陽軒還是沒說話,隻是將視線在我和禦兒之間掃來掃去,就連莊妃不停地拽著他的衣袖,他也無動於衷,沒有人看得出他在想什麼。
禦兒跪得有些腳軟,整個人忽而向一旁倒下,我驚恐萬狀地扶住他,徑自將他扶起來。他跪了那麼久,雙膝肯定紅腫不堪,光是看著他的雙唇失去血色,我的心就不由得一緊,疼得不得了。
我抱緊禦兒,為了保護孩子,不惜讓自己強悍起來:“莊妃,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你是不是冤枉禦兒你自己心裏清楚!平日你為了爭寵,如何針對本宮都無所謂,可是,你不該把恩怨牽扯到孩子們身上……”
“冤枉?”莊妃幾乎是被氣得彈跳而起,上氣不接下氣地反駁我的話,聽似有條有理,“真可笑!本宮會用利用自己的親生骨肉去設計陷害你的寶貝太子?天下父母心,虎毒不食子!我莊十娘可以對天發誓,此事如有虛假,願我皇兒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好歹毒的誓言!
那也是歐陽軒的孩子啊!
隻要關係到歐陽軒,我就感到心痛。
然而,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仍是沉默著,任由莊妃在一哭二鬧快要上吊。我看向禦兒,隻見孩子一直在搖頭低聲道:“母後,兒臣沒有!兒臣連碰也沒有碰到她!兒臣更沒有說謊!為什麼父皇要罰我?為什麼父皇不相信我?父皇不是最寵愛我的嗎?我不是太子嗎?”
“禦兒……”我摸了摸他的頭,溫柔地用絲絹為他擦拭去一頓暴曬之下衍生的汗水,烈日之下的痛苦,我曾經受過,自然無比清楚那種脫水的難受。半晌,我才轉向歐陽軒質問道:“歐陽軒,你真的不信禦兒?他寫的第一個字,是你親手教的;他念第一首詩,也是你親自教的;他學習武術,也是為了你一句話;他才八歲,他就發現你為國務操勞不停,擔心你的身體,說要好好跟太傅學習,日後可以為你減輕國務……你怎麼可以不相信你的兒子?”
終於,歐陽軒沉聲道:“關鍵不是朕信不信禦兒,而是你,將禦兒教得這麼毫無防備之心,否則又怎麼會輕易遭人設計?日後又怎麼能繼承大任?”
聞言,眾人皆是微微一愣。
我更是雲裏霧裏,看了看禦兒,又疑惑地看了看他,一時間忘記了要用敬語:“我不懂你的意思,兒子單純有什麼不好的?難道要把兒子變得像你一樣處處攻於心計惹人厭惡嗎?”
歐陽軒頓時拍案而起:“放肆!你竟指責朕討人厭!”話音才落下,他就幾步走來,猛然拽住我的手腕,我吃痛皺眉,鬆開了禦兒想要擺脫他的束縛。
“你放手!孩子在看著!”
“你這女人,到底要朕怎麼做,你才會懂得朕的心——”他的語氣裏帶著痛苦和無奈,四目相對之際,我還在他的眼眸中看見了一抹複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