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深秋季節,淮河一帶呈現出蕭索、淒清、齊喑之景。孱孱的河水日以繼日向東流去,水麵上飄滿枯黃的落葉。在南岸是一座小縣城名為淮陰縣。
時至傍晚,滿城慘淡無色,行人臉上展現惶恐之態,身軀凸現嶙峋之體,許多人一副枯槁的樣子,他們匆匆向家裏跑去,一瞬間,街上偶爾隻能看到幾許破籮筐被秋風吹打著,散落在空蕩蕩的街中心,街邊的門麵早已關得門縫緊貼,這一切讓整座小城更加冷清。
一片殘缺的桑葉被風蕩到一家民宅裏。牆垣低矮,有幾段已經被風雨腐蝕倒在一邊,看上去很久尚未修葺,一些張牙舞爪的蔓藤無力地爬在上麵。民房是已有一段歲月的木屋,幾根房梁被小蟲鑽得千瘡百孔,在主房的邊上是一座尚能遮風擋雨的小亭子,亭子的頂部是用茅草搭建而成,下麵是四根柱子支撐著,在圓柱之間有三段欄杆銜接著,在中央是一張方形的石桌,邊上有四個圓形的石凳。
此時在欄杆邊林立著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約莫三十左右,身長八尺,麵如冠玉,唇薄眉濃,眼神炯炯,氣宇不凡,威風凜凜。他右手緊握一把龍吟寶劍,劍長四尺,劍鞘上是兩條金龍在奔騰吐霧。
那片桑葉落在他的肩上,他好像愁緒彌身,抬頭仰望,天色漸暝,星辰遊離在夜空,清風吹拂著他那靈淨的臉龐,他於是觸景生情,用悲憤傷感的語調抑揚頓挫地低吟著:逮永嘉之秋,劍鋒刀影。黃沙白骨,孤魂難依。燕歌消盡,哀愁何堪。漢兵慘殆,洛陽烈火。身駐淮陰,屢夢韓信。鴻待高翔,踏碎平陽。安民定邊,此命無憾。登高遠泣,山河飄遙。南地非偏安之所,北方乃英雄天地。蕭條使人憂,客寄不可度。西望故鄉月,下見江水流。欲去不得去,短遊變久遊。何年是歸日,雨淚載孤舟。感生前無為,幾時攬乾坤。臨欄清風吟,長嘯振蒼穹。
黑衣男子說完後,迅速拔劍刻在一根柱子上,由上而下,一氣嗬成。有一瀉千裏的氣勢,書法矯若驚鴻,劍法出神入化。當他刻完最後兩個字時,把蒼穹刻得遒勁有力,入木三分。
此時突然從門扉處傳來拍手聲,並伴隨著“有氣魄,好!”。
黑衣人轉眼看去,隻見一個大約十八、九歲的青年,他身著白衣素帶,腰懸紅玉,飾以金銀之珠,頭發用昂貴的絲綢紮著,麵目清麗,雙眉斜飛,唇若塗脂,身長七尺,相貌堂堂。
黑衣人看到此人後趨身而迎,施禮向白衣人說道:“蕭賢弟,不知何時到此?有失遠迎,還望海涵”。
白衣人還禮道:“淩大哥,不必見外”。
著白衣具有富家氣息的青年名叫蕭傑,他是淮陰的一個富賈之子,他家是城裏較為有名氣的人家,父親不僅做生意還行醫賣藥,由於年紀大了再沒外出跑動,晚年隻守著以前的基業,出外辦理的事務都交與了蕭傑,因為其醫術精湛,頗得市民的稱讚,家業於是又蒸蒸日上,他家也是仗義疏財的人家,父親懸壺濟世,兒子俠肝義膽。
黑衣人名為淩誌,之前是洛陽散戶,由於漢國將領劉曜攻陷洛陽,捕獲晉懷帝,殘殺王公大臣無數,百姓擾擾,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於是成群結隊往南遷移。淩誌本為殷實人家,在洛陽的房產都被劉曜的手下霸占沒收,他有妻兒,護家心切,怕動起武來傷及妻兒,所以隻得忍氣吞聲,之後遠遷他鄉再作生計,最後遷往淮陰。
蕭傑邁著輕快的步子向淩誌走來並誇道:“好一段‘清風吟’,更妙的是淩大哥的劍法和筆法運用自如,筆劍合一,你的猶及曹魏時書法家鍾繇了,書若飛鴻戲海,舞鶴遊天,勝似八分之態”
淩誌把龍吟劍插入劍鞘回道:“胡亂而寫,不足高談”
蕭傑道:“淩大哥在此還住得慣吧?近日由於忙於幫家父打理藥鋪事務,無暇顧及淩大哥,今天來看看”
淩誌看到蕭傑忙裏偷閑來看自己,很過意不去,回答道:“何勞蕭賢弟如此費心來看我們,很感激你為我提供這麼一個安定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