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素惆悵地望著他清逸而去的背影,隻覺自己的心仿佛都被一柄雪光凜冽的刀鋒給劈開,她隻能喃喃,“我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你們都這樣對我?”
莫邪獨自走了許久,一直走到沫蟬畢業的大學去。
門口有長長一列的巨大布告欄,布告欄裏貼著這一屆畢業的學生們的合影。他們都穿著學士服,有長長鮮豔的流蘇從學士帽一角垂落下來,隨風貼住他們的麵頰。
他毫不費力地在合影中找見了沫蟬。
她有點害羞,躲在眾人麵頰裏羞澀地笑。麵孔都被前排女生高高聳起的學士帽給遮住,隻露出清麗的眉眼。
縱然幾乎被淹沒,可是他還是一眼就能看見她;人叢之中,隻能看見她。
她在照片裏笑,他便也對著她笑。
他不會讓她看見,他的悲傷。
他伸手,指尖柔柔撫過他的麵頰。他眨眼調皮地笑,抿了抿嘴唇,幽幽一歎,“夏沫蟬,我,殺人了……”
“如果你知道的話,一定會親手掐死我的吧?”
他笑,陌生地看著自己的視野裏漸漸朦朧起來的水意――他不敢置信地伸手抿了一下,愣愣盯著指尖上的濕潤――他已經忘了有多久不曾流淚,他甚至早已忘了自己也跟愚蠢的人類一樣會流下眼淚……
可是今晚,今晚……
他心中狠狠地疼,可是那疼卻又那麼甜。他笑著眨動眼簾,任憑一顆又大又熱的水珠,從眼中滑落麵頰。在那片朦朧裏,他望著那個姑娘,笑靨如花。
“我會等你回來殺了我。”
那滴水珠終究落到腮邊,然後墜落而去,他卻覺得就連這樣都是幸福,“我不知道我怎麼樣才能補償你,那我就給你我的命吧。”
澳大利亞,藍影鎮。
沫蟬以為自己已經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或者她經曆過那麼多眼見鬼魂、打敗吸血鬼的戰役之後,她相信自己也差不多有舞雩的勇氣了――可是當她立在桉樹樁農場的糧倉門口,看見傑克打開燈的瞬間,滿地密密麻麻朝她腳邊奔跑而來的老鼠時,沫蟬還是嚇得尖叫起來,而且活蹦亂跳!
“哈哈!”傑克大笑,“我還以為你們做探秘記者的,都是膽子特別大的呢。夏沫蟬我真奇怪了,你昨晚連我都不怕,甚至連開膛手傑克也不怕,怎麼現在竟然被怕成這樣?”
“啊啊啊,你閉嘴!”沫蟬兵荒馬亂地跑出糧倉,將倉門連忙關嚴。
傑克笑謔地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好了,沒事了。是發生過老鼠咬人的事兒,不過糧倉裏這些都是baby鼠,另外大白天的,它們也不敢咬人。”
沫蟬心又一哆嗦,“你是說,老鼠真的咬過人?”
傑克聳肩,“我們家的工人,老米,就被――咬死了。”
“咬――死了?”沫蟬隻覺心跳都停了,“死――了?”
“嗯。”傑克也收起笑謔,痛苦地閉上眼睛,“老米是這裏20年的老工人。當年我騎馬,還都是老米教的。他什麼都好,隻是酗酒。那晚上他又喝高了,結果回到房間倒頭就睡,房門也忘了關――等第二天一早我去叫醒他,發現他已經……”
沫蟬轉開眼睛,心因為疼痛而沉靜下來。
“對不起傑克,我知道這樣的回憶會讓你痛苦,可是請你還是詳細一點告訴我:當時老米是什麼情形?”
“我已經看不出他的麵容。”傑克痛楚地望向沫蟬,“他臉上和脖子上的皮肉,幾乎已經都被啃光。血紅的殘肉之下露出森森的白骨,臉上唯一剩下的就是那一雙眼球――凸出在臉骨上,眼皮都沒有了,那麼絕望地瞪著,死不瞑目。”
沫蟬伸手扶住傑克手臂,“對不起……”
“沒事。”傑克聳肩笑笑,“當初警方來查看,還有鄰居們問起,我早已不知重複過多少遍對他們描述。”
沫蟬想了想,“傑克,你後來去看過心理醫生麼?”
“嘿,拜托……”傑克恢複原來的陽光笑容,伸拳輕輕擂了沫蟬一下,“這不是你們東方人會說的話,反倒像我們該問的話――我聽說,你們東方人都不看心理醫生的,而且很抗拒對外人敞開心扉。”
沫蟬握拳,“找揍麼?”
傑克大笑,“好了,又是我錯了。不過我倒是蠻驚訝,你看見老鼠嚇得不行,可是說到更恐怖的人命案,你反倒這樣冷靜。這就是你們東方人的特點麼?喜歡處亂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