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個晚上,就在雎鳩已經壓製不住了心底暗藏的小惡魔,想要趁著路上沒人撲上去在朱清航那保養得宜的麵頰上撓一爪子的時候,卻驚愕發現,朱清航竟然走上了一條熟悉的小路……
雎鳩認得,這條路正是通向地礦局家屬樓;而朱清航停下腳步,抬頭仰望的那幢樓,說巧不巧正是沫蟬他們家住的樓!
雎鳩被冷風一吹,加上心底一激靈,就忘了要撓朱清航臉的事兒。他蹲在牆頭上看朱清航孤寂憂傷的背影,隻覺一股子涼氣從腳底下蔓延上來。
他很想立即馬上電。話給沫蟬,卻一下子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跟沫蟬說。
難道要跟夏沫蟬說:我覺得,你們那個老花花公子的主任,好像是在暗戀你?
夏沫蟬不一巴掌拍死他才怪。
警局。
關闕對著桌麵上的兩疊X光相片出神。
兩疊片子分別是莫言、雎鳩的。
醫生的分析還在他耳邊回蕩,當時醫生在指著片子中幾處關節,對應其他病人的片子,將區別放大了給他看,說:“這幾處關節,普通病人的狀態是這樣的;而關警官你委托我拍攝的這兩位,關節處卻並不是閉合的――不閉合的意思就是,它們應當是還能活動、扭轉的。”
關闕當時就心頭一晃,“醫生,這會意味著什麼?”
醫生謹慎地表述,“比如我們人類的膝蓋骨,按照目前的狀態隻能是向後彎曲,不能再向前彎;而對於這些尚未閉合的關節來說,就意味著這二位的身子也許還能進行我們普通人已經無法做到的扭曲和變化――我猜想,那情形就類似於變形。”
“變形?”關闕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打顫,“變形成什麼?”
醫生搖頭,“我隻能做我職業範圍內的設想,從骨骼關節的情形給出生理的證據;但是至於他們二位究竟能變形成什麼樣子,就不是我們當醫生的可以準確說出來的了。關警官,我也很好奇這個答案,或許警方通過縝密偵查,才能給出答案。”
關闕眼前的兩疊片子,一薄一厚。
薄的是雎鳩的。醫生隻是當日在醫院裏得著機會拍下兩張。片子裏的骨骼情形相對簡單。
厚的那疊是莫言的。因為莫言在醫院住院多日,而且之前長時間昏迷,於是醫生便有機會給他多拍了許多片子。而不同時段、不同情形之下拍攝出來的片子,彼此已經發生許多改變,呈現出不同的情形――莫言的狀態要比雎鳩更複雜一些。
從前的猜測也隻是猜測,關闕有時候可以麻痹自己,提醒自己不要想;可是此時證據已經擺在眼前,已經由不得他逃避。
關闕閉上眼睛,先給關關打電。話,“關關,哥問你一個問題: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雎鳩不在你身邊了,你會怎麼樣?”
“哥,你為什麼這麼問?”
關闕努力讓語氣聽起來平靜,“我們家前前後後也收養了許多流浪貓,你養了它們一段時間,就將它們送到小動物保護協會去,等著愛貓者來領養……貓貓剛走的時候你也會難過,可是你卻很快就能調整過來。”
“雎鳩也是貓,我想早晚有一天它也會離開你身邊的……”
“不會的,哥!”關關斬釘截鐵,“這麼多年,我送走那麼多貓,卻惟獨隻有雎鳩留在身邊。這就是說,哥,雎鳩是我的,我絕不會讓它離開。”
“如果它有天,自己走了呢?關關,貓是奸臣,說不定哪天它出門後,自己就不再回來了。”
關關怔忡了一下,“那我就去找它。直到找到它,帶它一起回家。”
關闕放下電。話,閉緊了眼睛。
他暫時隻能放過雎鳩,他得從莫言入手了。
雎鳩跟蹤朱清航,結果不知怎地,立在牆頭上忽然按捺不住,哈秋哈秋打了好幾個打噴嚏。險些身子搖搖晃晃,從牆頭栽下來!
朱清航也聞聲扭頭望過來。
幸好雎鳩是貓形,朱清航看見的不過隻是一隻立在牆頭上打噴嚏的狸花貓。
朱清航便也笑笑。那保養得宜的斯文麵孔上,不知怎地籠上了一層溫柔,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雎鳩盯人反倒被人家發現,就算仗著貓形而沒露餡兒,可是他還是覺得沒麵子。尷尬之下,它隻能支楞起尾巴,尷尬地跑了。
跑過了幾條牆頭,雎鳩忽地猛然一停步,滿身的貓都紮撒起來,凜然望向前方。
隻見前方輕嫋月色裏,牆頭上正嬌俏地站著一隻純白的小貓。小貓正美滋滋地自己一邊舔著小爪子,一邊給自己洗臉。
看見一隻貓當然不至於將雎鳩嚇成這樣,雎鳩之所以這麼緊張,是因為他認得眼前這隻貓――
雎鳩聳起脊背,四腳一齊蹦向前方,呲牙咧嘴地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