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3)

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像宿醉一樣。和過去一樣,我痛苦地想不起昨天發生的事。隻要一動,腦子就像被魚叉刺進,痛得我無法動彈。我知道隻要一張開眼睛,就會開始吐。我的胃一陣陣抽痛緊縮,到現在我還沒辦法起身。更糟的是,我覺得好冷。身體被寒流緊緊裹住,使我無法自己地顫抖著,很想再多蓋一條被子。

我努力坐起來,但眼睛仍閉著。頭痛得很厲害,我嘔出了一些膽汁。我把頭放低,垂在膝蓋間,等著反胃的感覺消失。我仍閉著眼睛,把膽汁吐在左手上,然後伸出右手抓棉被。

經過劇烈的顫抖和拍痛,我發現自己不是躺在床上。我右手抓到的是樹枝和枯葉。這使我連忙睜開眼睛,已顧不了痛或不痛了。

我發現自己坐在樹林裏,全身濕透,渾身是泥土。周遭全是淩亂的樹葉和枯枝,空氣裏彌漫著濃厚的土壤味道,還有一股樹葉腐爛的氣味。在我的上方,我看到一片枝葉糾葛的樹網,深色而茂密,張在黑色的夜空下。夜空中,無數星光閃爍。

記憶慢慢回複。暴風雨、門、小徑。但是,我為什麼會躺在這裏?我昨晚沒喝醉,但感覺為何如此像宿醉?

我摸向後腦勺。在頭發下,竟然摸到一個像檸檬大小的腫瘤。很好。一個星期內受傷兩次。就算是拳擊手也沒被打得這麼頻繁。

我是怎麼受傷的?我被什麼東西絆倒嗎?被粗樹枝擊中?暴風雨將這片樹林弄得滿目瘡瘦,但附近卻沒有粗樹枝。我記不得了,但我不在乎,隻想趕快離開這裏。

克服反胃後,我跪在地上,四處摸著手電筒。手電筒一半埋在泥土裏,擦幹淨後,我打開電源。沒想到,居然還能用。我努力控製顫抖不停的雙腿,站了起來,但眼前仍直冒金星。我抱著旁邊的一棵樹,又開始嘔吐起來。

我嘴裏滿是膽汁的味道,心裏同時跑出許多疑問。我什麼時候吃過東西?昨晚?今晚?現在幾點?我在這裏多久了?暴風雨過去了,星星都已出現。現在還是晚上,而我冷得要死。我隻知道這些。

胃部抽痛的感覺逐漸消失後,我慢慢站直身子。我打開手電筒照向四周,尋找那條小徑。手電筒的光束在地上舞動,觸發了我的記憶。那個埋在土裏的袋子。記憶一下子衝出來,使我陷入一股恐懼中。我緊緊握住手電筒,向四周照了一圈,確定沒有人在我的背後。我想回去找那個袋子,但是它在哪呢?回憶雖慢慢爬回我腦海,但仍不太具體。我記得看過這個袋子,但想不出它到底在哪裏。

我在附近樹林間搜尋著。我頭痛欲裂,想吐的感覺又升至喉嚨,但是胃裏早就沒東西可吐了。一陣幹吐使我痛得直流眼淚。我再度停下,靠在樹旁喘息,等待胃部的抽痛退去。我發現在暴風雨過後,蟋蟀又開始再度歌唱,石礫互撞的叫聲衝入耳朵,灌進我的腦海。

我終於找到那個袋子,就在離我不到十尺的地方。我搖搖晃晃,幾乎握不住手電筒,我一看到它就想起來了,現在這個袋子已多露出了一些。袋子周邊圍繞著一圈雨水,塑膠袋上的皺招處也積滿了水。

我沒有力氣把袋子挖出來,隻能站在一旁看著。我知道現場處理必須符合程序,但又害怕在警察趕來前,這袋子會被人破壞或搬走。我感到十分沮喪,很想哭。

噢,有個好辦法,布蘭納。哭吧,也許會有人聽見,進來救你。

我站在那兒,身體冷得發抖,想要思考但腦子卻不肯合作,關上大門拒絕溝通。打電話。我腦子閃過這個念頭。

我認出那條小徑,便開始往樹林外走去。希望我是對的。記不得怎麼進來,對出去的路也很模糊。方向感已跟著有限的記憶力消失了。在無預警下,手電筒滅了,我陷入一個隻有微弱星光的夜。我用力甩甩手電筒,不管心裏如何暗罵,它就是不亮。

“可惡!”我還是叫了出來。

我傾聽周圍的聲音,想用聲音辨別方位。然而四周一片蟋蟀叫聲,一點用處也沒有。

我想借由樹影判斷方向,但直到我的頭發和衣服被樹枝勾住,腳也不停被地上的爬藤和蔓草絆住時,才發覺這根本不管用。

你離開小徑了,布蘭納。叢林越來越茂密了。

我還在考慮該走哪一個方向時,突然一腳踏空,整個人向前撲倒,雙手和一邊的膝蓋重重撞擊在地。我的腳被絆住了,前膝感覺壓在鬆軟的泥土上。我手裏的手電筒飛了出去,在撞擊地麵時,竟然又亮了。手電筒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射出的怪異黃光直向著我。我低頭看去,發現我的腳陷進一個渤黑的坑裏。

我的心髒差點跳了出來。我像螃蟹一樣地爬向手電筒,把光線照向我絆倒的地方,原來是一個小坑洞。這個洞看來是剛形成的,像地表一個尚未治療的傷口。坑洞四周的泥土很鬆,周圍還有一堆小小的土丘。

我把光照進洞裏。這個洞不大,寬大約隻有兩尺,深三尺。剛才我是因為一腳踏在洞口邊,才會跌一跤,還把一些泥土踩進了洞底。

我看著這些泥土,它們在洞底聚成一堆。我覺得有點奇怪,隨後便明白了。這些泥土是幹的,即使現在我的頭腦很混亂,我還是能清楚斷定這點。這個洞先前不是被蓋起來,就是在雨後才挖的。

一股恐懼襲上心頭,我雙手環抱胸前取暖。我全身濕透,暴風雨過去後,留下陰冷空氣。雙手抱胸無法讓我覺得暖和,隻會讓光線移開洞口。我放開雙臂,重新把光線對準洞底。為什麼有人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