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瑞於武備學堂炮兵班畢業後,被李鴻章派往德國學習軍事,回國後到威海衛炮兵學堂任教師。袁世凱將其調到小站任炮兵營管帶兼炮兵學堂監督。
王士珍於武備學堂畢業後,到正定主辦隨營炮隊學堂。甲午之戰中帶學生入朝參戰,後在聶士成軍中供職。袁將他調小站後任督操營務處幫辦兼講武堂總教習,後提升為工程營統帶。
馮國璋、段祺瑞、王士珍三人到小站後成為袁世凱練兵的重要助手,以袁世凱署名的《訓練操法詳晰圖說》一書就出自他們三人之手。這三個人後來被人們稱為“北洋三傑”。
除此三人外,袁世凱又陸續調來一些武備學堂的畢業生,曹錕、段芝貴、張懷芝、王占元、盧永祥、李純、陸建章、鮑貴卿等等,這些人懂新軍事,成為小站練兵的重要骨幹。另外,袁世凱還從舊軍隊中提拔了一些老兵老將到小站練兵,如薑桂題、張勳等人。這些人頭腦簡單、盲目服從、忠誠可靠,對於袁世凱想把北洋新軍培養成一支忠於自己的部隊來說,這是必不可少的。
袁世凱為編練好新建陸軍,確實動了一番腦筋。在練兵思想方麵、管理方法、訓練方法上,大都效法西方,使新軍成為軍紀嚴明、訓練有素、戰鬥力很強的軍隊。
為了顯示新軍隊與舊軍隊的不同,同時也為了培植個人勢力,培養官兵絕對服從的意識,袁世凱一改舊軍隊吃空額、克扣軍餉的劣習,每次發餉他都親自監督營官,把軍餉足額發到士兵手中。他經常深入各營,接近下級軍官和士兵,對各級軍官和幕僚,甚至棚頭,幾乎都能叫出名字,並了解他們的性格和優缺點,以便用其所長。他還經常親臨現場觀看操練,有一次要閱兵時下起大雨,有人要給他打傘,他堅決不讓,說:“士兵都在雨中,我怎麼不能!”為了激發官兵的訓練熱情和效忠思想,徐世昌還編寫了《勸兵歌》、《對兵歌》、《行軍歌》等等,使軍隊麵貌煥然一新。
1896年,督辦軍務處大臣榮祿到小站檢閱了新建陸軍後,大加讚揚,回京後在給皇上的上書中說,“近年所見各軍,還沒有超出新軍的。”
作為中國近代史中的一個重要事件,小站練兵的影響,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麵:一是培養了一大批近代新軍事人才和將領,加速了舊軍隊的淘汰,對中國軍隊的近代化產生了非常重要的影響;一是為北洋軍閥政治集團的形成奠定了政治基礎。在袁世凱的苦心經營下,新建陸軍成了一支異軍突起的武裝。不久,袁又以新建陸軍為基礎編成北洋六鎮,所有高級軍官都出自小站。以後,隨著北洋軍事力量的擴張,小站出身的軍事頭目布滿了全國,無形之中形成了以袁世凱為首的北洋軍閥集團。袁世凱以新軍為資本,聲譽鵲起,身價倍增,從此在清政府中的地位更扶搖直上。
戊戌告密血染烏紗
甲午戰爭失敗後,各帝國主義國家紛至遝來,在中國強占租界地,劃分“勢力範圍”,掀起瓜分中國的狂潮。在這“瓜分豆剖”形勢下,中華民族處於亡國滅種的危急關頭,以康有為、梁啟超等為代表的資產階級維新派站在時代的前列,大力傳播西方資產階級政治學說,抨擊封建專製,要求清廷改革弊政、實行君主立憲、發展資本主義,形成一股強烈的變法圖強的維新思潮。
堂堂的天朝大國竟敗給一個“蕞爾島夷”日本,確是清廷的奇恥大辱。西方列強的紛至遝來,使遼闊的中國領土,絕大部分成為它們的“勢力範圍”,綿長的海岸,竟無一處可以作為自己的軍港,中華民族處於存亡絕續的十字路口。麵對民族危機的進一步加深,一批有識之士痛定思痛,經過反思,深刻認識到:洋務運動客觀上確實引進了西方先進的科技,但僅停留在“器物”層麵的技藝隻是西學的皮毛,真正富國強兵之路在於製度變革。沒有先進的社會政治製度作保障,即使是先進的科學技術也是不可能發揮應有作用的。中國人開始明白,縱使船堅炮利,兵器精良,也挽救不了一個腐朽的社會政治製度。因此,變革社會,改革政治,學習西方之根本成為甲午戰後中國有識之士的共同呼聲。以康有為、梁啟超發起的“公車上書”為契機,甲午戰後的中國社會掀起了一道新的波瀾。
袁世凱到小站以後,仍然十分關心京師的政治行情。當時,西太後表麵上已歸政於光緒,但事事幹預,實際上仍握朝廷大權。帝、後為爭奪權力,不斷發生齟齬,王公大臣中也分化為帝、後兩黨。帝黨官僚翁同龢和維新派結合,他們的靠山是光緒。反變法的頑固派後麵則有西太後撐腰。袁世凱見西太後和光緒都可能提拔自己,給自己官祿,就腳踏兩隻船,想方設法謀取雙方信任。他不斷進京走訪頑固派榮祿、剛毅等顯貴,百般諂媚邀寵,極盡巴結之能事。尤其是在榮祿擔任直隸總督以後,袁經常逗留在天津,與榮祿的關係更為親密。同時,他和翁同龢也保持密切聯係。1898年3月,他攜帶“瓜分中國畫報”進京呈翁閱覽,“深談時局”,說“必實行變法以圖多保全數省”。而且,對帝國主義的侵略表示極大憤慨。6月,翁同龢因支持變法被驅逐回原籍,路過天津,袁派人持函獻厚禮,深表同情。他還通過徐世昌與康、梁等不斷接觸,極力表示自己對變法事業的關切。
1897年德國強占膠州灣以後,列強爭先恐後地搶占中國海港,劃分勢力範圍。亡國之禍,迫在眉睫。這一切給維新派以極大的刺激。在康、梁的推動下,變法運動衝破層層阻力,於1898年夏天達到高潮,從6月11日到9月21日,維新派通過光緒帝頒布了廢除科舉考試、裁汰冗員、發展資本主義等一係列改革詔令。這些改革措施,盡管十分溫和,但畢竟是對傳統的封建頑固勢力的一次嚴重挑戰,因此引起頑固派極大的恐慌和仇視。以西太後為首的頑固振,自恃有沙俄的支持,維護一切落後的東西,反對任何改革,甚至狂叫“寧肯亡國,不可變法”。他們和李鴻章為首的洋務派在維護封建製度這一點上結合起來,詆毀維新派,大造反動輿論,並準備使用暴力扼殺變法。早在光緒帝開始下詔變法的時候,西太後就已指令光緒讓榮祿擔任直隸總督北洋大臣,兼管駐紮在近畿的董福祥、聶士成和袁世凱三軍。又讓崇禮擔任京城步軍統領,把京畿軍政實權緊緊地抓在自己手中,伺機而動。西太後預定於10月間偕光緒到天津閱兵。京津盛傳屆時她將廢掉光緒帝位,另立新君。
維新派獲悉光緒將被廢黜的消息,感到萬分震驚。在這危急的時刻,康有為想到袁世凱,認為袁“擁兵權,可救上者,隻此一人”,但又擔心他為榮祿所用,不肯聽從。便派自己的親信弟子徐仁祿到小站去探察。袁世凱深知維新派已掌握了起草上諭之權,正破格用人,若取得信賴,可有不次之擢,平步青雲。因此,在徐仁祿麵前,他極力奉承維新派,說康有為有“悲天憫人之心,經天緯地之才”。
康有為接到徐仁祿的報告,對袁世凱確信不疑,立即請侍讀學士徐致靖奏薦袁世凱。徐在奏折對袁世凱大加讚賞,建議光緒帝提拔重用。同時,康有為又通過維新誌士譚嗣同遞上密折,要求“撫袁以備不測”。當時,譚嗣同、楊銳、劉光第、林旭等四人剛剛被提拔為軍機章京,特加“參預新政”四字,賦予閱覽奏章、起草上諭的大權,深得光緒的信任。光緒即於9月11日發下上諭:“電寄榮祿,著傳知袁世凱,即行來京陛見。”
9月14日,袁世凱遵旨入京。16日,光緒帝在頤和園召見他,詳細詢問了新建陸軍的情況。袁一一回答。當問及變法時,袁表示:國政腐敗,必須積極推行變法,方能有轉機。光緒“見袁極力讚揚新政,遂大信之,以為得一有力之助矣”,當天破格提拔袁為候補侍郎,繼續專辦練兵事宜。
握有兵權的袁世凱突然被召見,並“超擢以侍郎候補”,引起頑固派驚恐不安,造成“舉朝驚駭”的局麵。袁進京後,榮祿就製造“英、俄在海參崴開戰”的謠言,借機調董福祥軍到長辛店,調聶士成軍十營至天津,“防袁有變”。並急電袁回小站布防,唯恐他在京受維新派煽動。同時,慶親王奕劻、端郡王載漪等多次赴頤和園,哭請太後訓政。政局急劇轉變,新舊兩派進入最後決鬥。光緒帝處境孤危,朝不保夕,遂下了一道密詔說:“今朕位幾不保,汝康有為、楊銳、林旭、譚嗣同、劉光第等,可妥速密籌,設法相救,朕十分焦灼,不勝企望之至。”康有為於9月18日接到密詔,當晚集合維新派,籌劃救上之策。當時,楊銳、譚嗣同、梁啟超、康廣仁、徐世昌皆來。大家痛哭不成聲,想不出萬全的辦法。最後決定由譚嗣同攜帶密詔,“說袁勤王”,“殺榮祿,除舊黨”。
深夜,譚嗣同抱著極大信心,來到袁世凱的寓所法華寺,將光緒帝之密詔陳於袁世凱,請袁殺天津榮祿,起兵勤王,以救光緒,亦即挽救變法。袁當即表示:“誅榮祿如殺一狗耳”;“我三世受國恩深重。斷不至喪心病狂,貽誤大局,但能有益於君國,必當死生以之!”
袁氏並非真心實意維護變法,而是想從中撈取政治資本。他設詞騙走譚嗣同以後,反複思量,深感光緒無實權,維新者皆書生,書生尚空談何以成事。與其引火喪身不如倒向老謀深算實權在握的西太後一邊,將來政治地位不難取李鴻章而代之。袁世凱遂於9月20日上午乘火車回返天津,將維新計劃及光緒密詔全都交與榮祿,榮祿入京麵見西太後。使得光緒帝由此被囚瀛台,維新誌士譚嗣同、林旭、康廣仁、楊稅、劉光第、楊深秀喋血菜市口,時稱“戊戌六君子”。
袁世凱的告密為反動政變立了一大功,深得西太後的賞識。西太後很快召見了他,讓他代理了10天的直隸總督,賜新建陸軍銀四千兩;1899年西太後特賞袁世凱在西苑門內騎馬,提升袁世凱為工部右侍郎。維新誌士的鮮血染紅了他的烏紗頂子。當時社會上流傳著一首三言歌謠:“六君子,頭顱送,袁項城,頂子紅,賣同黨,邀奇功。康與梁,在夢中,不知他,是梟雄。”
洹水垂釣東山再起
戊戌告密給袁世凱帶來了飛黃騰達的機會,之後不久,他被提升為山東巡撫。當時,義和團運動風起雲湧,八國聯軍侵華使大清江山難保。在這種形勢下,他拒絕清廷上諭赴京勤王,而瘋狂鎮壓抗擊八國聯軍的義和團。狡猾的袁世凱由於沒有抗擊西方列強的侵略行徑,保存了自己的實力,故在李鴻章死後,繼任為直隸總督,成為漢族大臣中的中堅。
1908年,光緒皇帝憂鬱而死,慈禧太後也奈何不了死神,隨之離開了她的極權位置,永遠地住進了她生前就造好了的陵寢。三歲幼兒溥儀做了清廷最後一位皇帝,其生父載灃成了攝政王。載灃將袁世凱看得透徹,他決心遵照光緒帝的遺誌,殺死這個慣用兩麵手法的大臣。然而,從湖廣總督任上調入軍機處的老臣張之洞勸說攝政王:“主幼時危,未可遽戮重臣動搖社稷”。攝政王細一思之,這不是殺不殺袁世凱的問題,而是為了讓風雨飄搖中的晚清有個暫時的安定局麵。遂改變主意,將這個亂臣賊子驅逐出朝廷,“下放”回家了事。但為了遮蓋真實目的,給袁一個麵子,清廷所頒諭旨措辭為:袁“現患足疾,步履維艱,難勝職任”,將其開缺滾蛋。
袁世凱明知“下放”的實質是放逐,朝廷還指明,讓他回鄉養老。袁氏根本不想回家,老家項城竟與昔日楚項羽共一項字,大不利也,於是他便到洹上村過隱居生活。
袁世凱何曾過過一天隱居生活,他是居而不隱,故作樣子,披蓑戴笠,垂釣洹水,息影園林,隻想騙過清政府,借以消除載灃對他的監視。實際上是等待時機,以便東山再起。
如果說洹水垂釣是袁世凱的煙幕、假相的話,他也有“實幹”的一麵:一方麵他的心腹、故舊,不斷地從各處拍去電報,報告朝野所發生的近況;另一方麵他又發出“提綱”,要求搜集他所需要的情報。袁時刻準備“殺”回北京。
1911年辛亥革命的爆發,給袁世凱出山製造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武昌起義的勝利,使皇親國戚、八旗子弟嚇得大顫。倉皇間,陸軍大臣蔭昌從北京率領北洋軍,乘南下火車開往湖北,企圖將辛亥起義鎮壓下去。可是,清兵原屬袁世凱指揮,兵戀舊土,根本不聽蔭昌的調遣。怎麼辦?蔭昌無奈,一臉尷尬。
這時的清廷總理大臣奕劻打量了滿朝文武,一個個垂頭喪氣,恰如喪家之犬,誰能使大清江山苟延喘息去對付革命黨人?他思量一會,向攝政王載灃諫道,“袁世凱一手操練了北洋軍隊,如今在軍中的中高層帶兵者,莫不是其舊部。他有號召力,指揮力。若令他去湖北剿滅革命軍,必獲勝利。反之,舍袁,餘皆畏懼不前,其後果真不堪設想!”載灃上下掃視一番,認為奕劻所言不假。然而光緒帝遺願不僅未遂,自己又反其道而行之,這莫不是自己的懦弱?正猶豫間,內閣總理大臣奕劻催促道:“不可久議耽過時間,祈速決。”不得已,載灃本著“打一耳刮救一陣急”的態度,發出上諭,任命袁世凱為湖廣總督,督辦剿滅武漢革命事宜。
由於袁世凱通訊手段先進,電報房為他長了順風耳千裏眼,對國家局勢了如指掌,又由於常在宦海,極懂上級心理。他接到上諭後,不僅不欣喜,反而懂得在此關鍵時刻,不可“賤賣”自己,於是待價而沽:“臣因腿疾仍然未愈,何堪重任?”
袁氏不願出山,令朝廷益發急煞,趕緊再次催行,自然又用了一些好聽的詞語。袁氏認為這才是時機成熟,不可再次扭捏,遂進行實質性的探索,索得比開缺前有更大的權力:1.明年召開國會;2.組織責任內閣;3.寬容武昌革命黨的此次事件;4.解除黨禁;5.授我以指揮全軍(陸、海)之權力;6.給我以充足的軍費。
載灃見袁已作回複,似乎兒皇帝位可保,於是連發數道上諭,於10月應允袁氏條件:1.實行憲政;2.迅速起草憲法;3.革除親貴秉政;4.大赦國是犯。
接著,清廷調蔭昌回京,授袁世凱以欽差大臣,準許袁氏節製調遣所有水陸軍隊。袁氏如願以償,出了惡氣,得到指揮全權。於是,袁氏派部下直撲漢口;與此同時,袁又指揮部屬平息、鎮壓了石家莊、太原、灤州的新軍起義,雙手沾滿了鮮血,渾身紅得發紫的袁世凱果然不負朝廷厚望,挽救清廷之危急,成為大大的有功之臣。有心計的袁世凱,以保衛京畿作借口,又將近畿的兵權也抓到手中,可謂權傾一朝。
袁氏指揮的北洋軍從革命軍手中奪去了漢口,勝利的喜訊讓清廷的攝政王載灃欣喜不已,當即履行諾言——宣告解散皇族內族,授袁以內閣總理大臣之職,使袁成為能夠左右政局的關鍵人物。
一箭雙雕登上總統寶座
袁世凱出山的條件被滿足後,已經牢牢地掌握了軍政大權,清政府儼然是一具政治僵屍。袁世凱有了軍權,便有了政治資本。在他出山之時,就思索著局勢,盤算著打出的第一張“牌”。武昌首義後,全國各地義旗紛舉已成燎原之勢,清王朝的統治岌岌可危,我袁世凱縱然拚著權力把武漢奪回來,能撲滅全國越燒越旺的革命烈火嗎?倒不如來個投石問路,以“和談”誘革命黨人入套,乘機奪取革命果實。但他又想在未得到革命軍一方對自己確切態度之前,對清政府不能有半點差錯。於是,袁世凱便打著維護清室的旗號,實質上是以清政府為工具去壓迫南方革命軍,迫使其入套讓權;反過來借助南方革命軍的力量威脅清政府、迫使清帝退位,來個一箭雙雕,建立袁氏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