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癌症帶來的禮物(1 / 3)

我三十五歲時得知高中同學安娜·羅比安可得了乳腺癌。這個消息很讓我心煩意亂,不過我想,如果有人能從這病中幸免於難,那一定是安娜。大家都一致認為安娜是一個令人驚歎的女性,她天生有一種力量,堅定、有主見。在高中時,我隻是敬畏安娜。我對她的讚美是在成年之後,在與她聯係中得知她在從事改善紐約市公共學校教育改革的工作。

我在一個朋友的生日聚會上看到了安娜。當時她的病情已有所緩和,與男友和兩個孩子住在曼哈頓,她在哈勒姆的銀行街大學教育學院工作。她已經做了兩次乳房切除手術,又做了乳房修複手術。她也做了幾個月的化療,當時正在做放射性治療。但她看起來一如既往,充滿活力、勇敢,除了因化療頭發少了一些。在我看來這才是一向勇敢的安娜——你絕不會猜到她得病了。安娜看起來並不擔心乳腺癌,即使在手術前癌細胞就已經擴散到淋巴。她談到打算在冬天的中期騎自行車到斯隆-凱特琳接受化療。

還不到一年,我得知安娜去世了。癌症報複性地卷土重來,擴散到了骨頭裏。她像一個英雄般地戰鬥——從不抱怨,沒有受害者的精神狀態——但是癌症最終贏了。安娜隻有三十六歲。

我聽到這個消息時想,上帝,癌症是最殘酷的殺手。我之前一直知道它是個埋伏在身邊的威脅,直到充滿激情、堅強的朋友在乳腺癌冷酷的撫摸下倒下,我才意識到它是真實存在的。

女性共同的敵人

我們從十幾歲或二十幾歲開始,就應每年看婦科醫生檢測乳頭分泌物,進行例行的胸部體檢。而進入五十多歲或六十多歲時,一項新的重要內容進入“健康女性”體檢中:乳房X線照片。悲哀的是,即便我們自己能幸運地逃脫,也會時常聽說自己周圍的某人患了乳腺癌。我在撰寫本書的過程中,曾與三百五十位女性進行了交談,發現幾乎每一位單身女性都與這位殘酷的敵人戰鬥過。

統計數據令人清醒,根據國家癌症協會的數據,如今,在美國出生的女性中,有百分之十二會在人生中某個階段被診斷出乳腺癌,也就是說,每八位女性就有一人罹患乳腺癌。除了皮膚癌,乳腺癌已成為威脅女性健康的第二大殺手。2008年9月,美國共有二百五十萬乳腺癌幸存者。

值得欣慰的是,最近的研究表明,得益於X射線和治療技術的提高,乳腺癌患病率正在輕微下降。還好,乳腺癌在相當高的程度上可以治療。許多女性不僅在三十多歲、四十多歲幸存下來,而且還健康地生活至五十多歲、六十多歲。

謝裏·皮徹和德布·斯特拉溫斯基是加利福尼亞州奧蘭治縣現代聖耶穌教派的兩名成員。她們在同一個辦公室工作,兩人被診斷出乳腺癌的時間隻隔了一年。根據她們的老板說,兩名女性都以“讓人欽佩的優雅態度”與疾病戰鬥,從沒表現出自己是一個受害者,或是對更健康的人表現出忌恨。

我見到德布時,她四十四歲。當你看到這位直率的,有著一頭金發和明亮藍眼睛的兩個孩子的母親時,絕不會相信,大約一年前,她還在竭盡全力與乳腺癌抗爭。因為化療帶來了身體上的痛苦,德布非常痛恨化療,她將其稱之為“極度困難”。她說正是因為化療如此痛苦,才迫使她為了生存而對其他一切妥協。

對德布來說,對一切妥協意味著把其他事情連同她的虛榮統統放棄。德布承認開始時很困難。開始化療後的幾周裏,她拉長睫毛以掩飾自己“生病了”。不幸的是,她的睫毛很快掉光了。更糟糕的是,她開始掉頭發。德布一直將自己可愛的頭發視為“王冠”。即使頭發大塊大塊地脫落,她也沒想過它們會掉光。

一天,德布向一個癌症幸存者朋友抱怨掉頭發,她朋友說:“德布,你得妥協。是時候剃掉你頭發了。”

德布回答:“妥協?我已經妥協了!我得了癌症。我在進行化療。我沒有選擇,隻能妥協。”但她朋友這樣說:“德布,不要再這麼重視自己的外表。”第二天早晨醒來時,德布發現頭發毫無光澤。她跑去梳頭發,但頭發一把把地掉下來。德布看著鏡子,對那把頭發說:“你一直是我最忠實的朋友,如此忠於我。那你哪兒也別去了。”在別人看起來,她光禿禿的腦袋上隻有那麼一點點頭發很滑稽,但這讓德布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每次她瞥見自己樣子時都忍不住咯咯笑起來。

在診斷出癌症之前,德布承認她對患這種病的人有些偏見。她簡單地認為,她們得癌症是因為沒照顧好自己。第一天化療時,她在治療室內看到,很多人都比自己更嚴重。德布當時立即想:這可不是我想加入的俱樂部。但她帶著尊重和勇氣觀察化療病友幾周後,徹底改變了看法。她說:“我意識到自己不配待在那個俱樂部——這裏都是堅強、令人鼓舞的人們。”德布說。最困難的事情,是癌症給她撫養孩子帶來的麻煩。她一直向上帝祈禱,如果她不能幸存,孩子們能一切都好。

謝裏比德布更善言辭。她有一雙明亮的藍眼睛和溫暖的笑容。

她的頭發在三周化療後仍然長了出來,但也被剪得很短。作為四個孩子的母親,三十八歲的謝裏在與我見麵前幾個月,診斷出有二期乳腺癌,她做了兩個乳房切除手術。但謝裏最大的恐懼不是對付癌症,而是擔心自己的四個孩子成為孤兒。

謝裏的乳腺癌的發展比德布的更晚期,她不僅完成了最後一輪的化療,還做了中期乳房修複手術,當時還沒出危險期。但她對自己的疾病抱著樂觀態度。“現在我能更多說出自己的意見,”謝裏說,“我猜這是我第一次在生命中感覺值得被別人指望。”

與謝裏會麵的兩個月後,我從德布發來的郵件中得知,謝裏的腫瘤又出現了,她正做進一步的放療和化療。但最近謝裏告訴我她恢複得不錯,很高興能夠重新工作。謝裏是一個女性堅韌而強有力的例子。

直麵恐懼

乳腺癌引起各種恐懼:它迫使我們麵對死亡。許多人聽說過癌症的兩個噩夢——癌症本身的痛苦和讓人難受的治療。化療這個詞本身就表明了伴隨的副作用。

當遇到再生性癌症時,激起的就不僅僅是疾病和對死亡的恐懼;它會讓我們失去女性特征最明顯的器官——乳房和卵巢。許多幸存者說,失去讓人感知自己性別的女性器官,真是極度痛苦。

當然很多人被診斷出癌症後,繼續優雅地生活。她們熱愛生活,對別人表達同情和關愛,坦誠自己的感受,並傳遞出女性的特質。她們告訴我,她們仍然和伴侶保持性關係,並可以發現很多方式來愉悅新的身體,對自己腹部上方額外五磅的擔憂隨風而去,反而更熱愛現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