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還將辦事處的朱友學派來擔任警衛。警衛班的憲兵就稱他為朱副官。門崗對進入桂園的人員限製很嚴,除朱副官準許進出的人和介紹給警衛班認識過的人外,其他人員一律不準進入。住在傳達室的內勤憲兵,為了想得到每天來會毛澤東客人的具體姓名,從中撈到一點東西,曾經在傳達室設一個“會客登記簿”。朱副官知道了,立即指示:“對來客不要登記。”這樣一來,有許多來會毛澤東的客人,憲兵們並不認識,也無法知道名姓,在填寫“工作日報”時隻能寫上來訪時間、客人麵貌、體形高矮、大概年歲和顯著特征。遊動憲兵經常借機靠近樓房,很想聽到點房內談話的內容,但周恩來總是將客人領到樓上毛澤東辦公的房間,外麵很難聽到講話的聲音。
周恩來此時年富力強,經常陪伴國民黨高級將領去見蔣介石,他單獨行走時總是健步如飛。當門崗憲兵向他敬禮時,他總是微笑點頭還禮。警衛班的士兵有時在寢室閑談,很有些想不通:“國民黨的大官總說周恩來厲害,但他對我們當兵的卻是很好,奇怪!”
拉鋸式談判
周恩來的主要精力還是與國民黨談判。雖然有毛澤東出山,但談判進展並不順利。
參加談判的國民黨代表除張治中、王世傑外,又增加戰地黨政委員會秘書長邵力子、四川省主席張群。9月4日上午,蔣介石召集這四個人開會,把他在毛澤東到重慶一星期後才倉促擬出的《對中共談判要點》交給他們。蔣介石的這個《要點》一開篇便蠻橫地說:“中共代表昨日提出之方案,實無一駁之價值。倘該方案之第一、二條具有誠意,則其以下各條在內容上與精神上與此完全相矛盾者即不應提出。我方可根據日前餘與毛澤東談話之要點,作成方案,對中共提出。”蔣介石的“談話要點”中最重要的,是強調“軍令政令之統一”,並嚴格控製中共軍隊以12師為最高限度。
當天晚上,周恩來、王若飛同國民黨代表開始就實質性問題進行商談。國民黨代表張群是蔣介石在日本士官學校時的同學,後成為孫中山大元帥府的參軍,抗戰後,出任過外交部部長,1940年11月改任委員長成都行營主任兼四川省主席。其人看似文雅,出言委婉,但常話中有話,以守為攻,且常與蔣介石心靈相通,不謀而合,所以從重慶談判開始,專司口舌之職。談判一開始,他就表示:“兄等此次所提條件,距離我方意見尚遠,有數點根本無從討論。”
周恩來問:“那你們認為應該從何處談起呢?”
張群提出:“現亟須確定的是談判之態度與精神。”
周恩來一聽此言,滿肚子的話噴湧而出:“具體問題的解決,不免遭遇困難,這自在我們的意料之中。為了求得問題的解決,我方已作了盡可能的讓步:第一,認為聯合政府既不能做到,故此次並不提出,而隻要求各黨派參加政府;第二,召開黨派會議產生聯合政府的方式,你們既認為有推翻政府之顧慮,我們此次也就根本不提黨派會議;第三,國民大會的代表,中共主張普選,但雪艇先生(王世傑)與毛先生談話時既認為不可能,中共雖不能放棄主張但亦不反對參加,現在亦不在北方另行召開會議。這些讓步難道不可作為談話的政治基礎嗎?難道這些條件不能保證談判的成功嗎?”
張群仍是不慌不忙:“恩來兄所談之政治基礎,我甚了解。感到困難的就是兄等昨天所提出的第九、十兩條。倘如兄等所提承認解放區政權,重劃省區而治,則根本與國家政令之統一背道而馳了,勢將導致國家領土分裂,人民分裂。”
周恩來坦誠相對:“我黨對國民大會這次選舉現已讓步,此次所提解放區解決辦法係為讓步合作考慮,期使兩黨不致對立。不然,無論在國民大會席上或國民大會閉幕以後,國民黨都是居於第一黨,而我黨政治地位尚複有何保障?所以我們坦白提議,要求政府承認我黨在地區的政治地位。”
“你們又要地盤,又要軍隊,這不是在蹈軍閥時代的覆轍嗎?”一位國民黨代表插言道。“中共此時如願放棄其地盤,交出其軍隊,則其在國家的地位與國民中之聲譽必更高於今日。”
周恩來輕輕哼了一聲,語調中多少有點輕蔑的意味:“你們以封建軍閥割據來比擬中共,我不能承認。我以為兩黨已擁有武器,且有18年之鬥爭曆史,此乃革命事實發展之結果。今日我等商談,就是在設法避免雙方武裝鬥爭,而以民主之和平方式為政治之競爭,怎麼能與舊軍閥扯為一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