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中國大陸解放,謝偉思和其他幾個“中國通”被美國忠誠委員會指控為“不忠誠”,被扣上了“丟失中國”的罪名,紛紛被解職,審查。
再以後,1971年,當中美兩國緊閉的大門尚待啟開的時刻,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總理周恩來,通過北京的一位美國客人發出邀請,歡迎四位在美國影響很大的中國問題專家謝偉思、費正清、文森特和拉鐵摩爾到北京訪問。隨即發出的請柬寫明:謝偉思夫婦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和同時去訪問的其他訪問者一樣,將是中國人民對外友協的客人。
謝偉思通過《紐約時報》接到轉來的邀請,馬上寫信給周恩來和他在延安時代的老朋友、當時任中國駐加拿大大使黃華。不到兩星期,謝偉思就得到通知,說他可以在渥太華領到簽證。
謝偉思於1971年9月26日抵達北京,在中國待了六個半星期。
他最大的願望是想再見一次周恩來。他通過中國人民友協轉達了這一願望。剛到中國時,他曾在一次盛大的宴會上匆匆地見了周總理一麵,但是沒有機會交談。
他和妻子在中國各地旅行的時候,再也沒有得到周恩來的回話。他知道總理很忙,埃塞俄比亞的塞拉西皇帝正在中國進行國事訪問。
不久,神秘的基辛格到了北京。他征詢謝偉思的看法,又怕房間裏安了竊聽器,在拘拘謹謹的簡短交談中,基辛格不時打量著房間的各個角落,像在偵探什麼似的。
基辛格也不知周恩來是否會召見……
在謝偉思結束中國訪問的前一天,他突然接到要與周恩來見麵的通知,他毫無思想準備,熱淚盈眶。
在開始時,周恩來關切地提到謝偉思所經曆的艱難時刻,又問起他們的那些共同的朋友:包瑞德、戴維斯、埃默森、文森特,等等,並且說,如果他們到中國來,當然也一樣受歡迎。
接著,周恩來開始了有關世界大事的三小時的談話,從戴高樂處理阿爾及利亞問題,到世人關注的台灣地位……
往事曆曆在目,謝偉思極為感慨。因為時間老人的步履已經跨過了近30年。
兩人相見如搬山一樣困難毛澤東與蔣介石的會見醞釀多時,卻像搬動兩座山一樣困難。主要牽線人自然是周恩來。
蔣介石在長廊式的陽台上舞了幾下拳,還不見宋美齡起床,就去臥室叫。宋美齡醒來後,並不馬上起身,常常擁著被子坐上一陣,把早餐喊到床前來吃。女傭們手腳麻利,隻是外表難看。她們把一隻特製的小桌架在宋美齡床上,宋美齡就著小桌漱洗、進餐。
蔣介石今天沒喝參湯。他有時故意這樣做。據說是怕養成習慣,戰時赴前線沒有這種飲食更難受;也有人說這是蔣介石的一種心計:行食無定規,加害者無從下手……他久等宋美齡不來,就坐到客廳去看報紙。陳布雷來了,說中共方麵的周恩來、林彪想見他。
“是不是毛澤東來重慶有消息了?”
“好像不是。”天不冷,陳布雷習慣地把手縮進衣袖裏。“他們的意思是要等,再等……”
蔣介石與毛澤東的會麵,一拖拖到日本人投降。還是赫爾利提醒蔣介石:“閣下可否發個電報給毛澤東,邀他來重慶共商國家大計。如果他拒絕,你可以發第二封,第三封,甚至更多,以充分顯示你的誠意。直到他明確表示不肯來重慶,你就可以向全世界宣布,共產黨無誠意,你可以加以討伐,而不負任何責任……”
蔣介石依計連發數電。可壯大起來的毛澤東哪裏會上這個當!他有電必回,第一封回電轉呈了朱德對蔣介石受降條件的批駁,第二封回電又說先派周恩來來,閉口不談毛澤東自己來不來的事。
蔣介石握著雙色鉛筆不停地在掌中打轉,突然重重地往桌上一按,斷成兩截,侍衛急忙拿過另一支換上。蔣介石枯坐了一會兒,又給毛澤東發電:
延安
毛澤東先生勳鑒:
未養電誦悉,承派周恩來先生來渝洽商,至為欣慰。惟目前各種重要問題,均待與先生麵商,時機迫切,仍盼先生能與恩來先生惠然偕臨,則重要問題,方得迅速解決,國家前途實利賴之。茲已準備飛機迎迓,特再電速駕。
蔣中正梗
8月23日
為了策劃得逼真,蔣介石給毛澤東的電報,每次都在報刊、電台中公布。同時也在做另一手準備。“魏德邁將軍,”他叫來美軍駐華總司令,“剛才我同赫爾利大使商量過一個問題,如果毛澤東突然同意來重慶怎麼辦?”
魏德邁一怔,奇怪地問:“這倒真是個問題,蔣將軍何來此想法?”
蔣介石正言道:“這不過是假設。但也不得不防。萬一他來了,我們原先估計的全部落空。與其臨時手忙腳亂,不如早做計議。就同下棋一樣,多看幾步。”
“你們同共產黨談判了幾十年,想必這樣的經驗不會少的。”
“那就拖吧。”蔣介石嘴角一翹,似笑非笑,“中國沒有談判談出來的好結果,有數不清的事情倒是一拖再拖有了結果。從另一方麵講,他來了,總是在我的地界,總是我利多險少。什麼不測都好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