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主任為何如此悲觀?”郭冠傑有些不明白。
“你了解這位總司令嗎?”鄧演達反問道。
“聽說一些,但還吃不透。”
“他本是上海流氓集團中的人物,兼有上海買辦的本領,而且中封建的英雄思想的毒太深,剛愎自用。他做投機買賣失敗了才跑來廣州革命,騙取了孫先生的信任,又到蘇聯鍍過一層金,是很能迷惑人的。不過你看吧,他遲早會叛變革命的!”
鄧演達仰起頭,兩隻手慢慢背到身後,意味深長地皺起眉頭,輕輕地啊了一聲:
“一旦有事,我怕郭沫若、孫炳文這些人難保安全……”
不祥之兆:蔣介石閱兵墜馬
14日,蔣介石在長沙召集第七、第八兩軍的部隊舉行檢閱。閱兵典禮是在長沙東門外大較場進行的。第七軍來了兩旅四個團,7000餘人;第八軍來了兩師四旅八個團,約15萬人。
這是南方少有的晴朗天氣。深藍的天空上飄飛著幾絲淡淡的白雲,野外顯得特別廣闊、靜穆。參加檢閱的兩萬餘人,均屬戰勝之師,人強馬壯,在陽光的普照下,更顯得旌旗鮮明,器械整齊,軍容極盛。
當總司令部一行分乘十餘匹駿馬,在檢閱場出現時,全場軍樂大作。蔣介石總司令騎著一匹高大的棗紅色戰馬,緩緩地進入主帥的位置,聽取各單位報告檢閱人數。此刻的蔣介石正值春秋年富,又打了勝仗,在馬上坐得筆直,顯出一派標準的軍人姿勢。
報告完人數,七、八兩軍排成橫列,蔣介石自右向左,按轡徐行,各高級將領則分乘戰馬十餘匹,緊隨其後。李宗仁位居第二,唐生智第三。按序列,先檢閱第七軍。第七軍因頻頻作戰,戰場經驗雖然豐富,而操場上的連營製式教練卻極為陌生,閱兵式更少舉行。加之廣西士兵多自龍州、百色左右江一帶招募而來,身材普遍瘦小,土製軍服,久曆風霜,顏色也已褪盡,所以檢閱起來不夠壯觀和整齊。第八軍卻不然。他們和北方軍隊一樣,極注重門麵的裝飾。戰場上實際經驗雖少,操場上卻訓練有素。士兵身材也比較高大,服裝整齊,旗幟鮮明,軍樂隊尤其聲先奪人,威武雄壯。
當蔣介石的坐騎走過第七軍後,第八軍排頭的軍樂隊立時奏樂。蔣介石時時緩緩舉手答禮。各種樂器金光閃閃,樂聲大作,蔣介石的坐騎有些騷動不安,有點不聽調度。軍樂隊後麵便是號兵十餘人,見總司令騎馬過來,號兵隊長一聲令下,十餘號兵立即舉號吹奏,動作十分整齊,但見金光一閃,耀眼欲盲,接著號聲大作,尖銳刺耳。蔣介石的坐馬受此一驚,忽然大嘶一聲,前蹄高舉,立即向較場中心狂奔。蔣介石那安然自若的神情忽然間變得緊張起來,勒韁不住,瞬息之間便失掉重心,隻見他手足朝天,翻鞍墜地。但是他的右腳仍套在腳蹬裏,被馬拖著直往前跑。
隨從們都為之大驚失色,不知所措。所幸蔣氏穿的不是皮鞋而是馬靴,且很鬆動,經馬一拖,便從腳上脫落下來。但這一拖已拖出去兩丈遠。軍長們連忙下馬,將他扶起,問其受傷沒有。但見總司令驚魂未定,氣喘籲籲,一身嘩嘰軍服上沾滿了汙泥,帽脫靴落,白手套上也全是泥土,狼狽不堪。這時,第八軍的號兵已停止吹奏,總司令部的副官也趕來把蔣氏身上泥土稍微拍落一些。副官問:“是否回去休息一下?”
蔣介石眼珠一瞪:“繼續檢閱!”
於是,兩個軍長跟著他,徒步閱兵。一顛一跛,勉強將閱兵式進行完畢。
回到屋裏,李宗仁沒說什麼,唐生智卻沉下臉,想入非非。原來唐生智雖為一現代軍人,卻迷信很深。軍中時有星相、巫師一類人出入,唐本人也常常持齋禮佛,相信陰陽讖緯之學。據說,他在幕中豢養了一位顧姓巫師,能知過去未來,十分靈驗,遍收男女信徒。唐軍長及其高級將領皆拜顧為師。軍中尊稱之為“顧老師”,而市民和官兵背地裏卻呼他為“顧和尚”。此人其時不過四十來歲,吃喝嫖賭樣樣俱全,是一個十足的“酒肉和尚”。平日,李宗仁想見見這個“顧老師”,唐生智知其不信,笑而不答。這次總司令閱兵墜馬,“顧老師”便向唐生智鼓噪,說蔣氏此次北伐凶多吉少,最重要的便是蔣氏爬不過第八軍這一關,將來必為第八軍所克服。
唐君應好自為之,將來蔣氏失敗,繼起的或是唐孟瀟(唐生智)吧!
蔣介石本人也很迷信,他對墜馬一事諱莫如深,認為是個凶兆,諸如古代大將出征,被大風吹折帥旗一般。有好幾天他閉門不出。
有一天,他和李宗仁坐在總司令部裏,蔣介石突然問:“你今年幾歲了?”
李宗仁答:“37歲。”
蔣說:“我大你四歲,我要和你換帖。”所謂換帖,便是互換蘭譜,結為異性兄弟。
李宗仁有些不情願:“我是你的部下,我不敢當啊!同時我們革命也不應再講舊的那一套啊!”
蔣介石擺擺手:“沒關係,沒關係,你不必客氣。我們革命,和中國舊傳統並不衝突。換帖子後,使我們更能親如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