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演達他們答道:“自己人,第三軍的。”
這樣通過了縣衙門。
鄧演達在總司令部草率地過了一夜,第二天清早,郭沫若回到東湖政治部,鄧演達到南山外蘇聯顧問的公館去。9點鍾左右,鄧演達打電話把郭沫若找去,跟他說:“我立刻要離開南昌,在九江上遊有一條隱蔽著的小火輪,不愁沒有方法回到武漢。”
要分別了。鄧演達不禁從心裏打了一個寒戰,感到血湧心頭,眼角潮濕:“你要處處小心。”他拍拍郭沫若的肩膀,沉重地說:“我和蔣介石共事多年,如今不能不分手了。”
就在鄧演達離開南昌那一天,蔣介石也從廬山回來了。一回來就打電話把郭沫若找去,見麵頭一句就問:“擇生呢?”
而武漢方麵,已有鄧演達在南昌被扣的傳說了。
鮑羅廷勸李代蔣鄧演達輕裝簡從,潛回武漢,將蔣的舉動報告了國民黨中央,並和中共方麵商議處置的辦法。一場反對獨裁、恢複黨權的運動在武漢迅速展開。
李宗仁屬於中間偏蔣。他問鄧演達:“你說工人罷工就叫做革命,為什麼同誌們不到敵人的後方去策動罷工呢?為什麼偏要在我們革命軍後方越軌鬧事,鬧得我們菜也沒得吃呢?”
鄧演達說:“這是革命時期的幼稚病,總歸無法避免的,將來必能逐步改正。”
李宗仁不理解:“你們何不在這方麵多致點力,而偏要搞打倒主帥的大題目呢?”
“目前的爭鬥是要促進而且保持黨的統一,更是促進軍事的統一,革命就是偉大的群眾的要求。”
李宗仁搖搖頭,又去找張發奎談:“你們第四軍裏,共產黨最多,高級將領如葉挺等都是著名的共產黨,你如對他們不加約束,將來軍隊會不聽你指揮的。”
張發奎說:“葉挺和我是廣東北江的小同鄉,從小便在一起,可以說是如兄如弟,以我和他的私人關係,他絕不會和我為難的。”
“共產黨還談什麼私人關係,他們隻知道第三國際的命令,你別做夢了。”
“不會的,絕不會的。”
李宗仁也陷入矛盾之中。一個奇怪的現象是,共產黨主張打倒舊禮教,解放婦女,可像葉挺這樣出類拔萃的人物男女關係卻並不隨便。葉挺對他自己年輕貌美的妻子,總是“金屋藏嬌”,防範極嚴,絕不輕易介紹給“同誌”們一見,一時成為四軍中盡人皆知的趣事。這又是為哪般呢?
鮑羅廷也專柬來約李宗仁小敘。相見寒暄一番,鮑羅廷也著實誇獎了李宗仁的戰功,嗣後,他便慢慢引入正題,說道:“李將軍,北伐是你一手促成的啊!當日援湘也是你們廣西首先出兵的。今日北伐一帆風順,革命不久便可成功,你總不希望革命流產的吧!?”
“當然不希望它流產,”李宗仁說,“相反的,我正希望革命戰爭早日勝利,軍事時期早日結束,好讓和平建設早日開始!”
“那麼,你看蔣介石近日作風是個什麼樣子呢?我看他已經完全脫離群眾,眼看就要變成一個新軍閥。李將軍,你是革命元勳,北伐的發動者,我想你不應該跟著一個軍閥走!”鮑羅廷說時麵色十分嚴肅。
“鮑先生,蔣總司令缺點是有的,但是無論怎樣,我不主張打倒他。我主張以和平的,善意的方式去幫助他,糾正他……”李宗仁便列舉臨陣易帥的危險,和太平軍洪楊內訌覆滅的故事,說明不能反蔣。
“我看你們絕不能再讓蔣介石繼續當總司令了。再當下去,中國必然又要出現一個獨裁者,革命就會前功盡棄……”鮑羅廷沉思片刻,繼續說道,“你看蔣介石如果失敗了,誰能繼承他呢?……據我看,李將軍,論黨齡,論功勳,論將才,還是你最適當。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這問題。”鮑羅廷說著,誠懇地等待李宗仁的回答。
李宗仁十分不情願:“鮑顧問,你還沒有認識我!你不了解我的思想,我的願望,乃至我的個性。我們革命軍人唯一的願望是革命早日勝利,國家可以偃武修文,息兵建設,我們也可以解甲歸農。革命不成,馬革裹屍就是我們唯一的歸宿。既參加革命,我就未考慮到自己的前途。鮑顧問,你是親自在場的,你看我力辭前敵總指揮,並保薦唐生智擔任,即是一個明顯的例子。我希望以唐為例,對外號召赴義,以廣招徠。你看我考慮到自己的名位沒有?鮑顧問,你並沒有認識我的為人!”
鮑羅廷被說得一聲不響。房間裏隻有李宗仁的聲音:“再說打倒禮教,解放婦女吧,也應緩緩地進行。怎麼可以軍閥還沒打倒,我們已進步到男女同浴的程度呢?”
“這些都是群眾的幼稚病,革命過程中所不可避免的現象。”鮑羅廷已經緩過勁來,轉回答為發問,“舉個例子來說吧,你說婦女想不想生兒女?”
“生產是婦女的天職。”李宗仁直言,並不知是鮑羅廷設的“圈套”,“既是女人,就要生兒育女。”
“請問,婦女生產痛苦不痛苦呢?”
“豈但痛苦,有時還有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