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 失敗空氣彌漫中國(2)(2 / 3)

城區看上去是黑乎乎一片。唯有那單調、蒼涼的波浪聲,使這個淒涼的地方呈現些許令人壓抑的氣息。

與此同時宋慶齡喬裝打扮,乘輪船順江而下,抵達上海,在莫裏哀路家中稍事停息,匆匆料理了她的事情。這次她似乎擺脫了監視。由於擔心如果在上海待得過久,她會像宋子文預料的那樣被刺殺或被關押在自己的家中,從而使蔣介石利用她的名字在華中和華南合法地進行屠殺,她決定到國外進行抗議。

午夜已過,法租界靜下來了,林蔭大道在樹影下一片漆黑。宋慶齡衣著簡樸,溜出了房子。陪同她的是一頭紅發的美國姑娘。兩位婦女像乞丐似地走到江邊,從一個由青幫小嘍顧竹軒管轄的地段上了一條小舢舨,搖進漂滿垃圾的黃浦江中。

搖晃的舢舨在十幾個國家的軍艦中穿行,擦過吱呀作響的木船,悄悄順流漂下。經過三小時的緊張航行之後,抵達了一艘鏽跡斑駁的俄國貨船。天亮之前,陳友仁和他的兩個孩子也上了船。貨船借著早晨的潮水駛往海參崴。

進退維穀的張治中

蔣介石春風得意。

午飯,他照例又叫人端上元配夫人毛福梅曬製的風幹鰻卷和醃製的家鄉臭冬瓜。

臭冬瓜甕內有老莧菜梗子,鮮味是老莧菜梗黴變而來,又臭又鮮。他在北伐時剛換了牙,隻吃些雞湯燉的寧波小磨豆腐,烤幾個芋艿頭,喝碗粳米稀飯,而後打開留聲機放出《藍色多瑙河》舞曲,他習慣在世界名曲中入睡。侍衛們也明白“先生”

正在進入午睡,諸事都不再打擾。

午睡後蔣介石便寫他的日記,略微癟下去的嘴角上翹,喜形於色。隨著他手腕的扭動,日記本上出現了幾行字:

武漢崩潰,鮑羅廷驅逐。黨國基礎,轉危為安。一年半來之苦鬥,無時不在動心忍性中。今大憝祛除,此誌已伸,可以對總理,可以言革命,可知上蒼果不負苦心也。

他滿意地對著自己笑了笑,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叫侍衛把等候在外的人叫進來。

來人是張治中。

蔣介石聞聲抬臉,頓時離座招呼:

“好了,陳真如(銘樞)回來了,你也回來了!學兵團帶出來了嗎?”

張治中伸出舌頭舔舔幹裂的嘴唇,品嚐著那淡如清水的茶,取下眼鏡,擦擦鏡片上的灰塵,傷心地歎了口氣。

“說說情況吧。”蔣介石催促著。

張治中眨眨不大一對眼睛,又低下頭。他確有難言之苦。今年3月中旬,蔣介石在南昌電召張治中談話,蔣一見張就說:“我這回要你來,沒有別的,因為局麵已是這樣的變化,免得你在武漢當俘虜,你趕快回去,把學兵團帶出來,軍校的學生不容易帶出,就不帶。”蔣介石催他就回武漢,事不宜遲。張治中問:“還有挽回的餘地沒有呢?”蔣介石斬釘截鐵:“趕快帶學兵團出來!”張治中進退維穀。到南昌之前,惲代英曾和他談話,希望他做一篇文章,發表意見,明確反蔣。張治中不願如此:“你說總司令種種不對,我可以電請總司令設法改正,又何必這樣誤會呢?”事後他還讓周佛海轉告惲代英:“革命是不要人教的,我自己會!”他去找鄧演達,鄧演達劈頭就問:“是不是總司令要你來監視我?我預備辭去一切職務,請你來接收吧!”誰也不聽誰的勸說。這次張治中回到武昌,見了鄧演達,還是把蔣的意思原原本本告訴他,說奉命帶出學兵團到江西東征。鄧演達堅決不依:“那不行!政治分會(指中國國民黨中央政治會議武漢政治分會,北伐軍到達武漢以後設立,是最高決策機構)已經有命令了,學兵團當然不能帶走,同時要你辭掉學兵團團長和軍分校教育長的職務,就在這裏寫辭職書吧!”張治中也呼地冒火了:“辭職可以,但我不向政治分會辭。我是學兵團團長,應該向總司令辭;我是中央軍校武漢分校教育長,應該向校長辭……”張治中隻身離開武漢,來到上海。他是不願國共分裂的;既不願站在國民黨立場來反共,也不能站在共產黨立場來反蔣,內心充滿矛盾,痛苦已極。

蔣介石仔細聽著張治中的敘述,用手指輕輕地敲著椅子扶手,把杯子裏剩下的水一飲而盡,安慰張治中:“文白受屈了。我並不怪罪你,我恨你還不如恨我自己呢!我奇怪的是,學生們為什麼會把你也算作‘黃埔四凶’(另三人指鄧演達、惲代英、高語罕)呢?”

“無非是說我對他們要求過嚴。”張治中苦笑了一下,“不過我離開軍校的時候,學生們都哭著不讓我走……學生無可指責。”

“真正凶惡的是鄧演達、惲代英、高語罕,還應該加上郭沫若,他罵我的那篇文章無所不用其極,竭盡造謠之能事!”蔣介石說完,嘴唇顫動起來,眼睛閃爍著怒火。

“鄧演達、惲代英治軍嚴格,為維護黃埔校風盡了力,還是應該……”

“你不要替他們說話。”蔣介石一改剛才喜悅的神色,把臉一沉,“你應該協助我將他們逮捕歸案!”

“我現在是筋疲力盡了,真不知道該怎麼對付他們。”

“對我來說,他們是要叫我離開這個世界,我真是感恩不盡。”蔣介石略帶譏諷地說,“隻是為了對黃埔師生負責,我現在還待在這個世界上。”

“總司令,我想請求出洋考察。”

“什麼?”蔣介石喊了起來,同時挺起胸膛,揚起頭,兩眼射出咄咄逼人的光芒,使人望而生畏。

“我夾在中間,兩麵受氣,不如避一避好。”張治中仍然用先前那種平靜的口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