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偕行(1 / 2)

月明星稀,秋寒襲人。木蘭山的山坳上,篝火紅紅映在衛哲的臉上,描畫出圓潤柔美的曲線。她輕輕用樹枝撥弄著,說道:“杜大哥,你還沒有告訴我,剛才的那些是什麼人?”

“嗯,”杜川拉了下衣服,“你冷不冷,我把這衣服給你穿吧。”

衛哲轉過頭來,展顏一笑,“我穿的厚著呢。你這件衣服都破得很,看著都不保暖。”

杜川訕訕道:“等下我找多些樹幹,把火燒猛一點。你睡一會。”

衛哲道:“不要,我不要你去找,別撇下我一個就行了。嗯……你今晚不打算睡一會?”

杜川道:“那我就在你眼皮下找吧。今晚我不敢睡,山上多野獸。”

衛哲輕聲道:“再可怕的野獸恐怕也沒剛才的恐怖吧?”

杜川神色肅然,低聲道:“並不是我有意不說,而是怕你知道了徒增自己恐慌。那幫人,是俗稱黑暗幫會的人。他們也是行走在陰陽兩界的幫派。行事詭秘,手段毒辣,他們呼神殺鬼,穿省過市,屠殺無辜,殘害百姓。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組織究竟有多龐大,隻知道他們分成很多分舵,剛才我看到那個女的黑袍上的紅蓮花,猜測她是其中一個分舵的頭目。唉,周歇口鎮的人不知是不是得罪了他們,竟然遭到屠鎮之災。也不知道他們在周歇口這個地方為什麼要幹那些東西。”

衛哲見杜川說起黑暗幫會時竟然也臉有懼色,便道:“剛才謝謝你,他們想殺我,後來要不是你說我是……你的……妻子。”聲音漸細,幾不可聞。不過她此時內心卻是一陣歡喜,好像在裏麵打翻了一小壇的芳香醇酒。

杜川道:“唉,我也是狗急跳牆,沒辦法的事。幽冥鏢局受人委托,行走在陰陽之間,自然需要些本事,黑暗幫會本來以前對幽冥鏢局的鏢師也是從不賣帳的,他們是連神佛都不怕的角色。幽冥鏢師如果是攜帶財物的,他們更加會殺人掠貨。但是這幾年年咱們幽冥鏢局這行飯,出了好幾個了不起的人物,和黑暗幫會在川西、秦嶺、湖北、山西大同等地方交了幾次手,黑暗幫會的人死傷不少,於是就稍有忌憚了。昨晚那女子恐怕本來身有要事,見我們又是路過,才放我們一馬。不過,按他們行事喜怒無常,昨晚衝上來砍殺都一點也不稀奇。”

衛哲道:“這黑暗幫會如此凶殘霸道,難道官府就不去管管嗎?”

杜川臉帶苦笑:“現在兵荒馬亂的世道,官府都幾乎自身難保,這黑暗幫會做事神出鬼沒,潛行於陰陽之間,官府唯恐避之則吉,那還敢去管。”他撿過幾塊大樹根,丟到火裏麵去,繼續道:“縣丞大人在周歇口鎮失蹤,咱們天亮再回去找找看?”

衛哲臉上驚惶,拚命搖頭。杜川道:“他是你的夫婿,總不能一走了之吧。”

衛哲道:“我寧願下了山給他報官,等官府去找他。”

“那你怎麼辦?孤身一人,去哪裏好?”。杜川道。

衛哲臉上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隻要你路上不撇下我,到了武昌,我就過去漢口找我的姑母,雖然十多年不見,我想她還是認得我的。”

杜川道:“那就好,我把你送到漢口。”

衛哲道:“本來這次就路上多有耽擱,你家裏妻兒都擔心你,你還是不要花時間送我去漢口了。”

杜川淡然道:“要送,我家裏的習慣了,我一年到頭在外邊的時間居多,她們都習慣了。”

沒有了黃縣丞,兩人相互之間,少了很多顧忌,白天杜川牽馬步行,晚上需要趕路的話就合乘一騎,一路上雖然風餐露宿,但反而無話不談,衛哲一改初遇時那種淡淡輕愁,變得開朗許多。杜川便將行鏢路上所見所聞說給她聽,聽得衛哲如癡如醉,深感幽冥鏢局這個行業雖然不顯山露水,但不乏驚心動魄,引人入勝的故事。交談間,衛哲也將自己能窺見死亡的事情說與杜川分析。杜川反複忖量,想不出了然,隻好道:“這是你的天賦異稟,或者他日有大用,並非全是累贅。”

這日終於到達漢口,杜川始終不放心,堅決要將衛哲送到她姑母處。明末清初,漢口已與河南朱仙鎮、廣東佛山鎮、江西景德鎮並列為全國四大名鎮。成為“楚中第一繁盛”,享有“九省通衢”美譽。長江渡口,經常貨物山積。城裏居民填溢,商賈輻輳。

衛哲憑著兒時記憶,和杜川流連漢口大街小巷尋找,幸好她本來就記性超群。雖經十多年,竟然被她找到她姑母所住之處。兩姑侄相見,激動不已,喜極而泣。知道衛哲和未婚夫婿在木蘭山失散,姑母憂心不已,衛哲反而安慰她道:“姑母,我自己並不在乎這門親事,到時書信給父親說清楚即可,大不了就終生不嫁便是。”她說此話時,偷偷看了下杜川一眼。

次日杜川到漢口渡口,坐船回武昌,衛哲執意要送他上船。江風獵獵,吹亂了衛哲發鬢,她的心緒亦如這風飛的散發。衛哲著淡粉衣裙,長及曳地,細腰以雲帶約束,更顯出不盈一握,發間一支梅花白玉簪,映得麵若芙蓉,膚若凝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