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年11月,幸福的一天來到了。經過多年的奔波和挫折,居裏夫婦終於得到了兩間大廳作為他們的實驗室。巴黎大學任命瑪麗為實驗室主任,同時還給她配了三名助手。在新的實驗室裏,在三名助手的協助下,研究工作突飛猛進。居裏夫婦可以全力以赴地投身於科學工作了。可是,正當她們感到無憂無慮、前途光明的時候,象一聲晴天霹靂,一個突如其來的災禍自天而降:1906年4月19日,彼埃爾在大街上被一輛載貨馬車奪去了生命。
這天天氣陰沉,一直在下雨。6點多了,還不見彼埃爾回來,瑪麗等得有些著急。又過了一會兒,她聽到敲門聲,走進來幾位大學裏的同事。從她的朋友們過於尊敬的反常態度中,她隱約地感覺到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當朋友們向她敘述不幸事件的經過時,她好像什麼也沒有聽懂。她不呻吟,不哭泣,僵直的身子,一動不動。過了很長一段可怕的寂靜,她的唇齒微微啟動,發出了微弱的聲音:“彼埃爾死了……死了……”她渴望聽到一句否認的回答,但事實畢竟是無法改變的。
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使瑪麗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她的眼睛是幹的,臉色蒼白得發灰,目無所見,耳無所聞,一言不發,默默地無望地等待著她的伴侶。當時,她寫了一篇日記,記述了悲痛的心情。
“……彼埃爾,我的彼埃爾,你躺在那裏,頭包紮著,像一個睡著休息的可憐的受傷人一樣平靜。你的臉色很溫和而且從容,依然是你,沉浸於不能再醒來的甜夢中……”
“……我們在星期六早晨裝殮了你。抬你進棺材的時候,我捧著你的頭。我最後一次吻了你那冰冷的臉,然後在棺材裏放了一些長春花,還放了一張我的像片,就是你叫作‘很聰明的小學生’而且你很喜歡的那一張。它必須陪你進墳墓,因為上麵的那個女子很幸福地能使你很喜歡她。你雖然隻見過她幾次,就毫不遲疑地請求她與你共同生活。你常對我說,你一生中隻有這一次作事沒有遲疑,完全自信做得對。我的彼埃爾,我也相信你沒有做錯,我們生來就必須一起生活,我們必須結合……”
這篇日記,是一個妻子對丈夫的一顆赤誠的心。
瑪麗失去了伴侶,世界失去了一位天才的學者。各地發來的唁電,簽名的有國王、部長、作家、詩人、學者、教授,還有許多不知名的人士。葬禮原先安排得很隆重。但是瑪麗仍和往常一樣,要避開“光榮”的進攻。她不肯要送葬隊伍和演說,請求用最簡單的儀式把彼埃爾埋葬在他母親的墓旁。
葬儀舉行後的第二天,政府提議給居裏夫人一筆國家撫恤金,她斷然拒絕。她說:“我還年輕,能賺出我和我女兒們的生活費。”
隻有一件事觸動了她。彼埃爾的朋友們推薦她接替彼埃爾在巴黎大學的物理講座,她簡單地回答道:
“讓我試試吧。”
對這件事,她在日記中寫道:
“我的彼埃爾,他們叫我做你的繼任者,繼續講授你的課程,並且指導你的實驗室。我已經答應了。我似乎覺得這樣我比較容易活下去。”
1906年11月5日,瑪麗以巴黎大學第一任女教授的身份登上了大學講台。因為巴黎的各大報紙,都提前幾天以顯著的版麵報道了這條新聞,結果這一天來旁聽的人特別多,就連來上課的大學生,也要費好大的勁兒才能找到座位。
上課的時間快到了,人們竊竊私語,相互詢問,生怕居裏夫人出現的時候會漏看什麼。大廳裏的人,都在猜想:這位新教授第一句話會說什麼?是感謝部長嗎?是感謝大學嗎?按照慣例,新教授上任以後,總要先稱頌一下自己的前任,而這個前任可是她的丈夫呀!
1點30分,後麵的門打開了。在一片暴風雨般的掌聲中,穿一身黑色服裝的居裏夫人走上了講台。她點了一下頭,表示致意。掌聲停息了,教室分外寂靜。她站在那兒,麵色蒼白,目視前方,開始講課:“綜觀近十年來物理學的發展,電和物質概念中發生的變化,使我們感到驚異……”
居裏夫人講的第一句話,正是彼埃爾最後中止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