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天色灰蒙,辦公室內,天花板的LED燈散發著白色的光暈,將室內映襯得十分明亮。
實木長桌上,放著兩杯剛泡好,色澤烏潤的紅茶。
茶香四溢,白色氤氳的霧氣從杯子上方一圈圈冒出。
顧子默端起來喝了一口,香而純正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他麵無表情的看向對麵坐姿優雅的男人,放下茶杯。
聲音一如既然帶著敵意:“那些帖子是不是你黑掉的?”
席琛靠著舒適的椅背,修長的雙腿隨意的交疊,他慵懶的睨著他,慢不著調的笑:“那些垃圾看著很礙眼,中午正好得空,就幫顧總清理了一下。”
顧子默嗤笑,譏諷:“這麼說我還要謝謝你了?”
席琛似是沒看見他深邃的眸子隱隱藏著的洶湧,勾唇:“不必客氣,我太太在貴公司上班,以後還要勞煩顧總多多擔待。”
男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刺激著顧子默敏感的腦神經。
他感覺自己的太陽穴一直在突突的跳動,說話的聲音沉而壓抑:“席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席琛笑,不急不緩的說:“顧總有所不知,我太太脾氣倔,喜歡把心事壓心底,我隻是怕她受委屈了。”
怕這個字,用在席琛這種人的身上,還真的是方枘圓鑿。
顧子默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眸子沉如深潭,聲音頗有一股咬牙切齒的意味:“你現在是在暗示我她在我的公司受委屈了是嗎?”
“顧總言重了。”
席琛停頓了一下,暗無天線的眸子筆直地落在對麵男人的身上,唇瓣淺顯的笑意漸漸流散,他平靜地說:“顧總每天日理萬機,下屬之間一些矛盾瑣碎之事當然不值一提,但我這人心胸狹隘,見不得別人欺負到我太太頭上,她若受欺負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他的尾音剛落下,顧子默驀地一怔。
因為剛剛,他在男人幽深的眸子裏,捕捉到了一抹無情的殺意。
這個男人,怕是比徐清揚,要複雜得多。
想到這,顧子默話鋒一轉,沉聲問道:“你為什麼要接近宋子衿?”
席琛微微挑眉。
他又重複了一遍:“為什麼?為什麼是她?”
這是世上,好看有氣質的女人太多,以席琛的條件,完全可以選擇一個門當戶對的富家千金。
為什麼偏偏是宋子衿?
明明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為什麼會走到一塊?
他到底想做什麼?
為什麼是她?
記憶翻湧而來,席琛突然想起那晚在主臥摸到子衿腦袋上那條疤痕的一幕,眸深如硯,聲線清冷:“沒有為什麼,隻能是她。”
隻能是她。
顧子默一怔,倏地沉下臉,冷笑:“如果她知道了你的身份和當年的事情,你覺得她還會選擇跟你在一起嗎?”
聞言,席琛揚唇一笑,從容不迫的說:“你可以告訴她,我也會尊重她的決定。”
男人從頭到尾一直喜怒不形於色,就連剛剛的態度,都比他預想之中要平靜很多。
不,不是平靜,換句話說,是他太過自信了。
顧子默蹙眉,“你就這麼篤定她會相信你?”
“不,她不會相信我。”
席琛漫不經心的眺著他,幽幽一笑:“但她也不會離開我。”
……
窗外夜色漸深,掛斷電話後,子衿沉默了很久。
耳邊還殘存著沈睿程的聲音——目前知道真相的隻有驕陽一個,你甘願就這樣看著傷害小城的凶手逍遙法外嗎?
當然不願意。
可是宋嬌陽她會老老實實招供嗎?
不,以她的性格,肯定不會,所以,她為什麼想要見她?
她正沉思,捏在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生生的把她拉回了現實。
爛熟於心的號碼,是席琛。
子衿頓了頓,滑過接聽鍵,把手機放至耳際。
男人喑啞的聲線,從電話那頭幽幽響起,好似耳邊呢喃,柔和如清風:“坐車了嗎?”
腦子有些漲,子衿搖下車窗,風從外麵灌了進來,舒適的風拂過臉龐,她嗯了一聲。
偌大的辦公室,顧子默已經離開,席琛穿著古板冷肅的白大褂,長身玉立,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黑眸如深潭。
電話裏頭有微微輕風的聲音,他的眉目醞釀著笑意,輕聲提醒她:“不要吹風,會感冒。”
如果沒聽錯,男人的聲音好像繾綣有柔意,他今晚,似乎心情不錯?
子衿一愣,鬼使神差的把車窗又搖了上來。
一陣沉默,她舔了舔下唇,說:“沈睿程剛剛給我打了電話。”
席琛平靜地嗯了一聲,態度不明,示意她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