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人郭堯臣寫的《村學詩》這樣描述鄉村私塾的熱鬧場景:“一陣烏鴉噪晚風,諸生齊逞好喉嚨。趙錢孫李周吳鄭,天地玄黃宇宙洪。《千字文》完翻鑒略,《百家姓》畢理神童。就中一個超群者,一日三行讀大中。”詩中的“鑒略”即《五字鑒》;“神童”即《神童詩》;“大中”指《四書》中的《大學》、《中庸》。這首詩用生動、詼諧的語言描繪了古代學堂中兒童讀書的有趣場麵,也如實記錄了學童的學習過程。初入學堂的孩子學的是《百家姓》、《千字文》,有一定學習基礎的孩子學習《五字鑒》、《神童詩》,個別能力較強的學童則開始學習《四書》了。這幾本書,都是古代社會學童學習的必備教材。本書我們要介紹的《神童詩》,是學童具備了一定的認知能力之後,引導他們形成學習主動性,逐步確立人生目標的勵誌教材。追溯傳統社會蒙學教育曆史,《神童詩》是不可跳過的一部作品。
《神童詩》相傳為北宋年間的著名學者汪洙所作。關於汪洙的生平,《宋史》、《宋會要輯稿》、《續資治通鑒長編》等史書上均未見記載。《全宋詩》收錄了汪洙的詩作五首,並附有汪洙小傳。明代的《萬姓統譜》的記載則較為詳細。綜合各方麵的資料,我們可以大致勾勒出汪洙的生平。汪洙,字德溫,浙江鄞縣(今屬浙江寧波)人,父親汪元吉是鄞縣縣令。他天資聰穎,年少時就表現出了詩賦方麵的才華,有“神童”的美譽。北宋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汪洙考中進士,先後任明州教授、觀文殿大學士。後來汪洙築室於家鄉鄞縣西山,每月為儒生講學,教授同鄉親族子弟,在治學、教育方麵頗有成就。汪洙天性仁厚,以忠、孝聞名於當時,著有《春秋訓詁》等。對汪洙的生平,曆代多有爭論,清代學者全祖望就曾對汪洙任觀文殿大學士的說法提出質疑,當代學者也有不少考證,但均無法形成定論。
《萬姓統譜》認為,時人將汪洙勸學的詩文輯錄成冊,以此來啟蒙學童,是為《神童詩》。嚴格來說,《神童詩》並不是汪洙一人的作品,應該是後人以汪洙的勸學詩篇為基礎,經過多次增刪,並雜采、融合了其他一些人的詩作整合編輯而成。從內容上看,詩中還增加了南北朝、隋唐時期的詩作名篇作為學童學習的範本,其中不乏李白等大家的名作。
《神童詩》的內容主要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勸學述誌之作,頻頻強調讀書的重要性,為學童描繪了考取功名之後的美好未來。這是被曆代學童反複傳誦的部分,也是最為後人看重的部分。勸學、勉學,是我國古代啟蒙教育的重要主題,《神童詩》正是因為充分體現了這一傳統而受到了後世不斷的推崇。
另一部分則將描寫四季風景、十二節氣、花卉、植物的詩句輯錄在一起。這些詩句詠物抒懷,文字淺顯易懂,能培養學童的鑒賞能力和審美旨趣,適合做為學童學習作詩的範本,也可視為教授語文知識和詩文讀寫的讀本。
《神童詩》皆為格律工整的五言絕句,朗朗上口,很多文字形象生動,畫麵感強,易於被孩童理解、接受,是非常適合學童吟誦的詩歌選本。其中“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少小須勤學,文章可立身”、“莫道儒冠誤,讀書不負人”、“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等,都是流傳至今的名句,幾乎可以說是家喻戶曉,人盡皆知,很多詩句至今仍被用於激勵學生刻苦、發奮讀書。
《神童詩》對傳統社會的知識分子群體產生了相當重要的影響,詩中所描繪的讀書前景和目標,是他們從小就確立的人生方向,更是他們教育自己子孫後代的標尺。近代以來,《神童詩》所表現出的功利主義的讀書觀受到詬病,一批近代學者對其中充斥的迂腐觀點加以批判。以今天的眼光來審視《神童詩》,詩中為封建皇權和儒家綱常辯護的思想、主張早已成為曆史陳跡,“學而優則仕”,通過讀書來享受榮華富貴的功利心態,和今天的社會思潮、價值取向也是格格不入。但從“好讀書”、“愛學習”、“讀書改變命運”等角度來考量,詩中強調的“少小勤學”、“男兒自強”的精神,在今天依然有著積極的現實意義,值得學習和提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