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選的是一個大晴天,萬裏無雲的樣子。單蘅坐在新娘房裏摸著床上的床單,撚起一片鋪在上麵的花瓣。
“姐,你別動花瓣啊,我好不容易鋪好的。”坐在梳妝台前被發型師圍著的女孩子從鏡子中看到自家姐姐動作連忙阻止道。
單蘅拍掉自己手上的花瓣,站起來瞥了一眼眉眼裏都是幸福的單越,長腿一邁出了房間。
“誒,姐,你去哪兒?媽讓你別亂走。”單越的頭被發型師固定著動都動不了,隻能梗著脖子喊自家姐姐。
也難怪單母會這樣擔心單蘅,她作為家裏的長女考完大學委培,之後直接進了部隊,在部隊將近十年,經曆過無數次的演習實戰,現在的年紀已經逼近三張,依舊沒有對象。
單蘅甩了甩腦袋,將妹妹的嚷嚷和嘮叨拋諸腦後。
這個婚禮,她費勁心機的不要參加,可是母親大人的傳真幾乎是八百裏加急:不回家就永遠別回家了。
等她拖拖拉拉回到家的時候,單越的婚禮趕了個正好。
她隨手關上門,歪在走廊的窗戶邊透氣,大概是風太大的緣故,她的眼角有些撕裂的疼痛。
單越的婚禮並不十分隆重,但是該到場的都悉數到場。比如……新郎。
單蘅坐在教堂的最後一排,從窗欞上照進來的陽光迷了她的眼睛,新郎和新娘麵對麵站著,互換戒指。
新郎麵冠如玉一派溫和,滿眼全都是他的新娘,嘴角勾起的溫柔笑意一瞬間擊中單蘅的心,左邊的肋骨無可遏製地疼痛。
這時候她的左手邊遞來一方手帕,單蘅的雙眼有些朦朧,茫然地看著那隻手,修長漂亮。
這是一雙用來彈琴的手。
她竟不知道什麼時候流出了眼淚,濕漉漉地覆在眼睫上。
伸手接過那方手帕,含含糊糊地說謝謝。
等禮儀結束便去吃飯,她坐在教堂裏一點也不想動。
“小姐,您可以將手帕還給我嗎?”耳邊聲音突兀。
恩?還有人沒走嗎?低頭看了看手上被自己攥得變了形的手帕,實在是拿不出手還不回去。
再抬頭尋找聲源,看到眼前穿著雖然休閑但是仍然一絲不苟的男人,她突然想要變得無比惡劣:“你怎麼證明這塊手帕是你的?”
傅維皺了皺眉頭不說話,剛剛還哭得梨花帶雨的姑娘,這時怎麼就凶巴巴起來了呢?心中暗自搖頭。
終究是不願意在這樣的場合和人發生什麼糾紛的,他隻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多說什麼,邁著長腿便往外走。
手帕而已,他這樣想著,便也沒有多做糾纏。隻不過是因為他不喜歡自己的東西流落在外……
單蘅有些轉不動腦筋,這人是要還是不要?
哭過的腦袋有些缺氧,被這位男士攪和了一下,反而沒有那麼難過了。今天的新郎董辰息是單蘅愛了很多年的男人,不是喜歡,是愛。
這之間並沒有發生多麼狗血的事情,沒有妹妹勇奪姐夫,也沒有腳踩兩條船,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一個人的濡慕而已。
她認識董辰息的時候年紀並不大,那時候董辰息跟個小老頭似的跟在另外一個女孩子身邊,耐心溫暖,不是特別優秀,但是很容易打動人心。特別是像單蘅這樣的女孩子,對那樣的男人真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年輕的單蘅相信任何的努力都能換回對等的回報,即使不對等,強有力的家族也能讓她得到自己想要的,她從不知道人心不是這樣換的。
她興致滿滿地籌劃這將來,卻不知道將會被父親當真丟進部隊。
等她回來的時候,董辰息已經同單越在一起。那時候她心裏說不出的悲涼,董辰息可以跟任何人在一起,她都可以用盡手段地拆散。可是單越是她的妹妹,從小到大她張牙舞爪擋在前麵保護的妹妹啊!
教堂裏的人漸漸散去,她坐在那裏看著教堂裏麵的小姑娘邁著小短腿跟在牧師後麵幫忙整理。
她歪坐在長椅上看了許久,知道手機震動才將她拉回現實。
“阿蘅,你到哪裏了?快開席了。”電話那頭傳來單母忙碌又焦慮的聲音。
“媽,我出去走走。”她說。
雖然說缺席妹妹的婚禮很失禮,但是她無法站在董辰息的麵前舉著酒杯對他說出“新婚快樂早生貴子”這樣的話。
要是她做出了什麼出格的事情,母親大人會把她沉屍海底吧?
“你這渾丫頭,趕緊過來……”單母還沒有嘮叨完,單蘅就掐掉了電話,反正掛母親大人的電話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