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做的……”
手中緊緊把握著拉門邊緣的關妙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宋紫騏慈父一般溫柔的目光的鼓勵之下,緩緩地吐了出去。
她又瞄了一眼躺在宋紫騏的臥榻之上一動不動始終未能脫離昏迷的餘本波,躲避著宋紫騏那似乎能夠看透自己的視線思考了一會兒之後,這才開口說出了剛剛沒有說完的話。
即便經過了著短暫的停頓,關妙姍還是沒能調整她將要說出的話語裏對於宋紫騏的對抗。
“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按照你教導我的準則去做的!”
她擠起了眉間的皮膚,下定了決心一樣甩開了耷拉下來的長發,像個青春期的孩子一樣,叛逆地說道。
“我沒錯!”
“就這樣吧!”察覺到了宋紫騏微微張開了嘴唇,關妙姍搶先拋出了結束的“命令”,堵住了他的嘴巴。
“你既然相信他,”關妙姍指了指頭頂上裹了一圈滑稽的紗布的餘本波憤憤地說,“想知道什麼就問他去吧!”
撂下這句賭氣的話,關妙姍轉身退出了房間,隨手一摔重重地合上了木質的拉門。她好像是不敢在宋紫騏房門前在多呆哪怕一秒,頭也不回地便衝進了光線微弱的過道之中。
關妙姍知道自己這顯然是在逃避的舉動根本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釋,她很明白自己此時就是在躲避那個一直將自己當做女兒給予了無限的溺愛悉心撫養自己長大的男人,她害怕隻要再些微地接受一點點宋紫騏那充滿著理解和關愛的眼神,她就會忍不住將所有的秘密向他和盤托出了。
可是現在還不行!關妙姍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順勢摟起垂下的長發,堅定地鼓起勇氣挺直了她的腰椎。
她微微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還不是時候!”
接著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片特意建築成迷宮一般都走廊。
夜已經深了,整棟“道觀”裏已經很少有活動著的人了。關妙姍在空無一人的並排修建的供信徒使用的房間的簇擁下大步地朝前走著,她快速似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甩開了時間的殘影之後似乎又快了一些。眼看著她馬上就要走入前方的一片黑暗當中消失不見的時候,關妙姍突然在走道把頭的一間不起眼的房間門口停下了腳步。
與宋紫騏的房間不同,這裏的其他房間包括她眼前的這一間都是普通的推拉門的設計。淺黃色的小門一個接一個連接成了一整片,由斜上方投進來的零星月光染得整麵牆一片慘白。這其實也是關妙姍的精心設計,除卻不對信徒造成差異化的待遇這一考量以外,似乎也有些許躲避搜查的意圖。
正如關妙姍當初設計的初衷一般,她眼前的這間房間甚至是這個木門都與兩旁別無二致。即便是“麒麟道”內部的人,也很難從中發現什麼不同的地方。但關妙姍卻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停下來麵對著的到底是那一間。聰明的她並不需要借由隱蔽的標示物去區分,她用來辨別的方法要更加的原始也更加的直接。
關妙姍不過是將整棟樓的結構圖全都印記在了自己的腦子裏罷了!
她強迫自己記憶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無論怎麼樣也不能夠在將那張密密麻麻地標注了好多信息的平麵圖從自己的腦子裏刪除出去這才作罷。
所以當她停在這間房間門前時,她的內心是沒有絲毫的懷疑和猶豫的。
計算了一下大概的時間之後,關妙姍機警地左右掃視了一遍之後將手輕輕地打在門把手上。室內冰涼的冷氣順著金屬的把手帶走了關妙姍身上多餘的熱度,她沒有遲疑地扭動把手,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房間裏的布置極其簡單。草席鋪就的地麵上正對著房門擺放著一張原木色的方桌。牆角有一個不大的木床,勉強夠兩個人平躺下。除了這些以外,唯一能算得上裝飾的也就算是臨近木桌的那一瓶花了。
整棟樓裏用來招待信徒的房間全都是這樣的布置,不同的地方隻有壁紙的顏色和花瓶裏的花的種類了。
這間房間的壁紙與門的色調一致,都是淡淡的黃色。雖然沒有窗戶,接收不到自然光,但頭頂的簡易燈接連不斷的投射出的光芒對於這間空間狹小甚至有些局促的房間來說感覺還是有些過度了。
關妙姍反手合上了門,一眼就看到了已經在等待著她的“客人”慌張地從木桌後麵的椅子上跳了起來。
關妙姍隨意地對著他擺了擺手,沒有表情地走近木桌拉過一把椅子在他的對麵坐了下來。
關妙姍盡力撇開了剛剛與宋紫騏對話之後的不愉快的沉重感覺,勉強擠出一個毫無暖意的微笑,對著桌對麵的那個男人又擺了擺手。那個滿臉緊張不時地用他那印著斑斑汗堿的工裝袖口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的男人在得到了關妙姍第二次的指示之後,這才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尷尬地笑了一聲之後坐回了座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