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妙姍看著他坐下,又瞥了一眼他滿臉的汗珠,接著便別過目光,盯著身邊花瓶裏萎蔫得低下了頭的葵花收起了笑容冷冷地開口問道。
“楊先生,你太太怎麼沒跟你一起來呢?”
“不不不!您別叫我先生……”
對麵的男人不知道被觸動了哪根神經突然拚命地搖動著胳膊皺起眉頭既苦悶又謙卑地對關妙姍說道。
“你就叫我楊葉就行!實在不行叫我老楊也行!”
“我就是個出苦力的,”楊葉還在不停地白擺手,語氣裏滿是對自己身份的貶低和蔑視,“不配叫什麼‘先生’!”
“我那口子也不是什麼太太,她就是個給人家洗床單的清潔工,她……”
關妙姍不想再聽楊葉這沒有骨氣的自我否定,輕輕地咳了一聲打斷了楊葉的話。
“身份在我們這裏是沒有用的,”關妙姍好像是在好心地安慰多麵的那個過度謙卑的男人,但話語裏卻聽不出一絲的憐憫或是同情,“你不用這麼貶低自己。”
“你還沒回答我的我的問題呢,楊先生!”
關妙姍的目光沒有從葵花上麵移走,但她對楊葉的壓迫感卻絲毫也沒有減少。楊葉也不再糾結於對自己的稱呼,趕忙回答起關妙姍的問題來。
“我們家那口子今天也想來的,但是她們那家家政公司臨時又接了活兒,她不得不加班了!”
“您也知道,家政公司從來是把她們一個人劈成兩個人使喚的。她確實是想來的……”
楊葉停頓了一下試圖揣摩關妙姍的心情,但是馬上就又膽怯地退了回去,小聲地重複著嘟囔了起來。
“她確實是想來的,確實是想來的!”
“我知道了!”
關妙姍冷冷地製止了楊葉絮絮叨叨的囉嗦。她緩慢地轉動著脖頸,幾乎是一寸一頓地花了好久才將冷冰冰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楊葉的臉上。楊葉本能地低下了頭,夾雜著銀絲的短粗的頭發裏飽和了的汗珠不時地從他的頭皮上滑下。
關妙姍似乎也不在乎眼前這個每日以苦力為生的送水工這般過度謙卑的表現,她冷冰冰的眼底沒有絲毫的變化。沒有同情沒有憐憫,更沒有多餘的厭惡。
“楊先生!”
關妙姍似乎認為眼下這個場麵並不需要自己真實的情感流露,她甚至連少許的職業話的溫柔態度都不願意送給麵前的這個男人。她就像是在處理一件已經被規劃好了的事件一樣,並沒有將坐在桌子對麵的這個怯懦的家夥當做是真實的人類去看待。楊葉在關妙姍的眼裏不過是自己計劃裏的一個雖然關鍵但是卻隻能任由自己把握的零件而已,她是不需要對一個“零件”投以人類的認同和感情的。
“零件”的命運是早就被安排好了的!無論他是否想要反抗,結局都不可能改變!
關妙姍收斂了一下已經有些變得狂妄了的思緒,繼續說了起來。
“既然你準時出現在了這裏,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們已經同意了我的建議呢?”
楊葉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偷偷地抬起眼皮瞄了一眼關妙姍,旋即又恐懼地將腦袋埋得更深了。他猶豫著嘟囔了一句,但卻並不能夠算是完整的話語。關妙姍也並不急於過度的施壓,她冷淡地看著楊葉的頭頂在他扭捏的過程裏滲出了更多的汗水。等待了大概一分鍾之後,楊葉忽然下定了決心抖動著汗珠點了點頭。還沒等關妙姍確認,他有猛地搖起了腦袋。
“什麼意思?”關妙姍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難道是不同意嗎?”
這一次關妙姍沒有保留對楊葉的壓力和惡意。
“不不不!”
對楊葉的施壓得到了關妙姍預期的效果,慌張得舞動著胳膊飛灑著汗水的楊葉趕忙解釋起來。
“我們不敢不同意!”
“這就對了嘛!”關妙姍淺淺地翹起了嘴角,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點頭說道。
“我想你已經明白了,向上一次那樣用報警來要挾我並不是什麼好主意!”
“我勸你們千萬不要再有那種念頭,不然……”
關妙姍刻意地停頓了一下,等到楊葉顫抖著抬起了腦袋觀察自己這才繼續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