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軍官兵感到很疑惑,剛剛在幾天前還狂呼亂叫、血腥屠殺的日本人,幾時竟變得這樣禮貌客氣、這樣懂事了?看來,日本人是沒有真感情的,也沒有什麼道德準則、是非標準,他們有的,隻是對命令的絕對服從,他們的生存意義,就是接受命令和執行命令。
英軍登陸的第二天,9月6日,英軍命令板垣,日軍要向英軍提供勞務。在這件事上,板垣可不那麼哈巴狗似的奴顏婢膝了。他當即拒絕,說這違反“蘭甘協定”。但第二天,英印第5師的團長就找上門來了。
這位團長嚴厲地訓斥板垣道:“勝利者和無條件投降者之間,沒有協定,隻有命令!”臨走時,這位團長還威脅說,他要打電報給上級,說“板垣大將不服從命令”。
板垣悶頭悶腦地聽了這番訓斥後,馬上答應,給英軍提供勞務。
沒幾天,板垣又聽聞,英軍的第14軍參謀長異常嚴厲地要求每一個日本人“會見時要先遞名片”,“進屋要立即行禮”。英軍還指示盟軍官兵,不能讓任何一個日本人看到笑臉。
板垣覺得,這是英軍對日軍的報複,而在這種報複下,他隻能忍氣吞聲,根本無任何尊嚴可言,因為他的國家已經失去了尊嚴。
無人島
幾天後,英軍部隊已經牢牢把控了新加坡,英軍又命令板垣征四郎——命令日本陸軍大將是一件很快意的事——把日軍的部隊從新加坡移駐到馬來西亞的柔佛州去。
板垣沒有料到日軍會被轉移到馬來西亞去,按照他自己的判斷,他以為轉移到新加坡的一些偏僻地方就可以了,所以,他已經自作主張地將日軍集結在章儀和吻洛地區,將日本僑民集中在義順地區。為了保障軍人家屬的安全,他還命軍屬的女眷全部進入陸軍醫院,擔任臨時護士。此時,集結地的建設已經進行了一半。
但英軍堅持要日軍轉移到柔佛州去,板垣雖不大願意,卻也沒有抗拒。在英軍的精神打擊下,他學得乖巧多了,奴才相已經很足了。
板垣下令,日軍向柔佛州遷移,日僑無需遷移。
然而,事情並未完結。沒幾天,英軍又讓日軍從原駐地轉移到列班島上去,在那裏等待被遣返回國。這一次,板垣坐不住了,因為列班島是一個連鬼都不待見的無人島。
板垣認為,英軍此舉,暗含著將手無寸鐵的日軍趕盡殺絕的意思。因為日軍人員較多,大概有65萬人,不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遣返回國。如果隻用日本的船舶往返輸送,大概需要4~6年的時間;即便有盟軍船舶的幫助,至少也需要4年的時間。在這長達4年的等待中,日軍官兵們就必須要在無人島上開荒謀生。而無人島上土地貧瘠,荒蕪一片,他們在那裏的生活勢必是極其艱苦的。
板垣比較中意的地方,是賓坦島和昆杜島。這兩個島上土地肥沃,耕作便宜,船舶出入也很從容。所以,他在與盟軍代表會見時,提出希望以賓坦島、昆杜島作為日軍的最後集結地。
被板垣看好的那位印度軍官庫裏斯奇遜,好像總願意對日軍網開一麵。板垣的司馬昭之心很明顯,他就是想讓日軍在侵略了他國領土失敗後,還要在他國領土上過舒服日子,但這種路人皆知的想法,庫裏斯奇遜卻好像沒看出來。
他說,賓坦島和昆杜島是荷蘭領屬,他要同荷蘭政府協商一下,然後給板垣答複。
板垣懷著一絲希望回去了。很快,他接到庫裏斯奇遜的通知:“不允許留駐賓坦島。”這是個否定句,但板垣卻很滿意,因為它隻否定了一個島嶼,昆杜島並沒有被否定,也就是說,日軍可以留駐昆杜島。
在一些日軍官兵的心中,這位印度軍官庫裏斯奇遜,簡直就是“男版”的天照大神了。
但是,“男版”天照大神的形象,隻維持了一個星期,庫裏斯奇遜就從日軍心中的神壇上跌下來了。英軍第14軍的參謀長越過庫裏斯奇遜,直截了當地告訴板垣:“昆杜島也不能使用。”語氣強硬,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而且,對於為什麼不允許使用這兩個島的理由,也概不解釋。
板垣猜想,英軍不允許日軍進駐賓坦島和昆杜島,原因大概有兩個:一是英軍心胸“狹窄”,看不慣投降者的居住條件太好;二是島上還生活著當地土著,英軍擔心日軍的出現會威脅到這些居民。
根據自己的想法,板垣繼續與英軍交涉,但英軍代表態度強硬,不容改變,那神情好像在說,給你個地方落腳就不錯了,誰允許你挑三揀四?
交涉無果,日軍開始進駐流蕩著原始氣息的列班島。大多數心懷怨恨的日軍官兵都在發牢騷,說英軍讓他們在無人島上飽受苦難,就是因為日軍太強大了,而英軍太懦弱了,英軍在內心深處始終不能消除對日軍的恐懼。
但這種言論並未持續多久,列班島上的艱苦生活就把日軍官兵的身體打垮了,從而使他們連大過嘴癮的欲望都失去了。
列班島上隻有必需的米和鹽,為解決副食問題,官兵們一上島,就開始到野地裏去采摘羊齒菜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