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生前把“神風”飛行員的生命看成了齏粉,臨死時卻留下了這樣一封遺書,標題是:“致特攻隊員的英靈”。裏麵寫道:“諸位竭力善戰,我借此聊表謝忱。……宏願未酬,我以一死向特攻隊員之英靈及遺眷謝罪。……”這封遺書是在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當晚他切腹自殺時被人發現的,讀起來感人肺腑,然而,一旦得知了他的所作所為,便明白了,這不過是他的又一個鬼把戲而已。
大西的離去,使山下的部署稍稍被打亂,尤其是,這使軍心發生了一定程度的動搖。由於大西是在8日離開的,所以當美軍9日登陸時,日軍的空中力量正處於混亂和分散中,根本無法給予敵軍有力的打擊。
日軍第30戰鬥飛行集團的飛行員,雖然堅持戰鬥,但他們連一架飛機也沒有,隻能幹著急。
日軍第4飛行師倒是還有飛機,也不過區區4架,而且,是聯絡飛機,一邊飛行,一邊還要檢修那些叮當亂響的零件。
破曉時分,當林加延灣裏的幾百艘美軍登陸艇,向海灘衝來時,山下在沒有空中支援的情況下,發起的攻擊很慘淡。士兵們舉著破槍,掃射了一通後,自己就先泄了氣。僅是那些正在蹚水上岸的美軍,就夠他們應付的了。有一些地段的美軍,甚至都不理他們,齊刷刷就跑步上了岸。
美軍原本把大批戰列艦和巡洋艦都安排到了戰鬥位置,但等了半天,發現沒有用武之地,都臨時取消了。
中午,誌得意滿的麥克阿瑟決定再次上岸,再次上演登陸秀。
海軍修建營的官兵們,一時忽略了麥克阿瑟的嗜好,或者也是以為他已經在萊特島“秀”過了,這次應該正經地上岸了,所以,他們擔心他上岸時會濕了腳,特意辛辛苦苦地用推土機推出了一道沙堤。
麥克阿瑟假裝沒看見,登陸艇的跳板剛放入水中,他就大步流星走進水裏,約兩尺深的海水沒過了他的膝蓋,浪花飛濺到他的腿上,他走得更加充滿豪情壯誌了。岸上的幾百名菲律賓人一見此景,都高聲地向他呼喊。
那些辛勤修建沙堤的海軍官兵,看得眼睛都直了,不知道心裏是不是在歎悔自己的不解人意。
這個精心設計的美軍上將親臨槍林彈雨前線的畫麵,被攝入了鏡頭中,至今仍然是各種軍事媒體的寵兒。
美軍越發踴躍地向縱深擴大陣地了。太陽落山時,其灘頭陣地擴大了5公裏左右。山下得到報告後,看著地圖沉默不語。
籠罩著山林的昏黃天色,漸漸濃重了。山下仍然在作戰室裏沒動。
他在等待一個神秘部隊的最後消息。
入夜了,海灘上的美軍正在忙著搬運物資,突然,有人發現有70多艘日本摩托艇不知從哪裏鑽出來,衝著艦隊撲了過來。
是日軍水上自殺性攻擊敢死隊!
美軍最害怕的就是日軍的自殺性攻擊,因此,眾艦立刻齊發炮彈,火光把海麵都照亮了。多數摩托艇被擊中,引發爆炸燃燒,少數摩托艇退走,剩下的幾艘左折右彎,一路蛇形,總算滑到了美艦附近,但剛到舷側,就被擊翻了。一場夜襲,就此告終。
山下聞之,心下霍然一沉。
這忙亂暗夜的沮喪還沒有消散,第二天,日本陸軍第4航空軍軍部的富永中將,又給了山下當頭一擊。富永率領全體人員向河穀撤退了。那裏既沒有機場,也沒有通信設備,宛然與世隔絕了。真不知道空軍到那裏能做什麼。
山下正盤算著如何處置富永,命令還沒有傳達下去,幾天後,富永卻步大西之後塵,隻身一人匆匆跑台灣去了。那些被扔在山裏的航空兵,一架飛機也沒有,每天隻在那裏閑轉,真正地拈花惹草捉蜻蜓去了。
東京大本營怒不可遏,當即解除了富永的職務。可是,對於山下來說,這又有什麼用呢?
告別“櫻兵營”
美軍登陸後,山下奉文雖然有所損傷,但日軍主力幾乎毫發無損。他已經預先將主力部隊轉移到了內陸,把呂宋島大決戰改為呂宋島持久戰了。
這個決定,從去年11月份美軍占領萊特島時就開始醞釀了。
參謀長武藤章當時對山下說,在呂宋島進行決戰已不可能,因為日軍漸漸失去在製海和製空方麵的優勢。
武藤還列舉了其他不足。他說,由於運輸力量有限,日軍也無法進行機動作戰。呂宋島隻有4500輛燃料不足的汽車,分散在各處,難以運送兵力。鐵路也是樣子貨,從來沒人管,除了山下親自督促修理的一個火車頭外,隻有12~13輛火車能夠蹣跚啟動。
軍中糧食缺乏嚴重,大米向來由法屬印度支那和泰國運來,現在美軍潛艇每天都潛伏在運輸線上,看見運米船就狂擊猛打,軍中主食已減少為一人一天8兩。
另外,菲律賓遊擊隊瘋漲,連“櫻兵營”軍官聚會所的地板下,都被遊擊隊員安裝了炸藥。美軍一旦登陸呂宋島,全部的菲律賓人都會遊擊化。
山下聽了,很讚同武藤的分析。他心裏也是這個意思,他想利用呂宋島天然的地理環境,避開平原決戰,然後依托山川叢林進行長期抵抗,把美軍拖入持久的疲憊狀態,直至拖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