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南方有嘉木(2)(1 / 3)

2.顧嘉言。

大□□呼哧著粗氣跑回來,顧嘉言打開後排的車門安頓它上車之後,才坐進駕駛位發動了車子。我掐了表,他們的談話一共進行了十五分三十八秒,有好幾次我都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幹脆跳下車,衝過去一探究竟。

但是我不敢。

我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就隻有顧嘉言跟陸子煜是舊識這個信息。

顧嘉言一直沉默無語。

車窗外麵雨簾綿密,車內空間狹小,又密閉不透風,我甚至能聞到顧嘉言身上那種清新葳蕤的草木芬芳的氣味。我覺得自己都快要瘋了,我有太多的問題要問,反而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好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忐忑不安的無意識扭動著身體。

等待紅綠燈的空隙,顧嘉言伸手打開車載電台,他的指骨突兀出來的弧度很好看,動作輕而細微,是一闋緩緩流動的古琴曲。

我在情緒焦躁到最高點的峰值時,莫名其妙的放鬆下來。

顧嘉言對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我主動提問。

他慢悠悠的主動開口:“我跟陸子煜是高中時期的同窗,他畢業那年被傳說中美國最難進的大學深泉學院錄取,成為當年的十三個人之一,這件事當時還上過重慶的新聞報道。後來,我聽說他去耶魯大學讀建築學碩士,之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麵。期間,他的姐姐嫁給了舅舅,他一直在國外,如果按照輩分來看,他算是你的長輩。”

我立刻問道:“那我之前跟他見過麵嗎?”

顧嘉言點頭,斬釘截鐵的回答我:“見過。”

我得到意料之中的肯定答案,又問:“我怎麼會一點都不記得他了?”

顧嘉言慢條斯理的說道:“微微,我們的一生會遇到很多人,有重要的,也有沒那麼重要的,還有隻有一麵之緣的,如果你真的忘記了一些人,那就說明他隻是你生命之中無關緊要的過客而已。何況,你那個時候還小,不可能記得所有出現過在你麵前的人。”

我承認從邏輯方麵來思考,顧嘉言的這番論調完美的無懈可擊。但是,從人之常情上來看,我就不願意相信了。最浮於表麵的原因就是,陸子煜的形容相貌都太過突出,我很了解自己,絕對不會對他毫無印象。

這也是我不願意跟顧嘉言傾訴心事的理由,他把人心看得太通透,我心中在想什麼他都一目了然,我們之間的談話也從來都不是對等的。

顧嘉言相當冷靜,甚至極少會有情緒波動——

水火不侵,油鹽不進。

他有著近乎自虐的自製力。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如果他鐵了心要在一件事情上欺騙我,那麼我一輩子也不可能會知道真相。

所以我沒有繼續追問,我已經在心底另有打算。

深秋的夜,溫度已經降了很多。

山城的夜景很美,車窗外那些晶瑩剔透細小雨絲斜斜的編織成簾幕,都市各色迷離光影為雨幕上色,幻化成無數詩的彩線。

顧嘉言不肯在擁擠髒亂的夜市上陪我吃麻辣小龍蝦。我也擔心他的身體,隻好妥協為打包把外賣帶回家去吃。好在他就住在附近,倒也不算太麻煩。

顧嘉言從醫科大學畢業之後,為了遷就上班地點才從家裏搬出來單獨居住。

當然,他每個周都會抽時間回去看望寡居的姑姑。我已經來過這裏太多次,對他家比對自己那裏還熟悉,根本不用他招呼,自顧自的換了拖鞋家居服,又去冰箱拿了一盒冰激淩,咬著勺子走出來。

這裏的格局是重新設計改造的,接近一百八的套內麵積,也隻有兩間臥室而已。經過改良的寬大空間裏,廚房被巧妙的掩藏在深處。亞麻色的薄沙窗簾垂地而落,萬家燈火的夜色,透過整麵明亮的通頂落地窗撒在陽台上茂密蔥蘢的植物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