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回到過去。
陸子煜幫我跟江嬈約定了治療時間。
江嬈的診所位於南山腳下一棟獨立的曆史悠久的別墅。自重慶開埠始,這裏就是商賈權貴及各國使館的私家後花園。江嬈的別墅掩映在南山繁茂的香樟林內,建築依山而建,利用石材和原木的錯落搭配,塑造出別致輕巧的建築肌理。
值得一提的是,蔣/介石官邸雲岫樓就在距其不到三公裏的範圍內。
江嬈的個人背景深度可見一斑。
周末,我獨自一個人開車上來。
江嬈的助理引著我走進去,我在她對麵正襟危坐。她的穿著依舊得體幹練,沒有穿白大衣,她敏銳察覺出我的緊張情緒,道:“Aaron說你堅持自己單獨見我。”
助理送過來一杯溫水,我握在手中問了她一個無關的問題,“你認識顧嘉言嗎?”
江嬈一怔,點頭,“我們是同門,師從連惟森——就是你當初的主治醫生。準確來說,他是我師弟。”
我又問,“我上次看到你去接他出院。”
江嬈了然一笑,解釋道,“連老師在世的時候曾經說過,如果不是因為顧嘉言的身體狀況不好,他會成為他最出色的衣缽傳承者——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確實是很敏感,沒錯,我這次回來的確不隻是因為Aaron的關係——事實上,顧嘉言在三年前,連老師去世的時候就已經將你的病例電郵給了我。”
我追問,“他希望我記起關於陸子煜的事情?”
江嬈搖頭否認,“不,他希望你這一生都不要想起來。”
我沉默不語。
江嬈說,“但——那是不可能的。連老師當初也隻是不斷采取心理暗示的方法,將你關於Aaron的記憶暫時的放在你大腦的深處,而他本人就是守秘印記,隻要你再見到他,就一定會想起來之前的事情。”
我皺眉不解。
江嬈站起來,在寬大的房間內抱臂踱步走了一圈,說道:“其實,記憶並不存在封存,之前你接受的治療方式準確來說應該是種暗示。我給你舉個很簡單的例子——比如說人的視覺盲點——你想象一下,在一個大舞台上不同位置都站滿了人,別人對你說,你看,那個穿紅色衣服的男生好帥啊。這個時候你就會忽略很多人,唯一能看見的就是場上穿紅色衣服的人。”
我麵色頹敗,問,“那我可以選擇逆向心理暗示的治療方式,放棄那段關於陸子煜的記憶,繼續我現在的生活嗎?”
江嬈有些吃驚,“你這樣,Aaron會很難過。”
我低頭,說,“可是,如果我真的記起來了,顧嘉言會很難過。”
江嬈無奈攤手,“anyway,決定權在你手裏——問問你自己的心,你是不是已經不由自主的記起越來越多關於Aaron的事情?是不是一件很小的物品或者印記都能在你心中翻起滔天巨浪?除非,你決定今生今世都不再見Aaron,否則,你肯定會記起越來越多的事情,直到——全部記起來。”
我心中十分忐忑,兀自陷入一個進退維穀的僵局。
我試圖說服自己,不要再對遺憾的過往做出彌補,而是應該選擇讓它死去。但是,我又根本無法做到心如止水。其實,不光是關於陸子煜和顧嘉言的取舍兩難,我還有太多對於過去和身邊家人的困惑,迫切需要那段丟失的過去給我答案。盡管我知道,那段被掩埋在舊時光深處的秘密可能會給我的生活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能一往無前,所忌憚的也隻有顧嘉言一人。
他整個周都沒再聯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