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縱有疾風起,人生不言棄。
回到主城,我接到陸子煜的電話。
我們約在小區附近的一間咖啡館見麵。
我把顧嘉言送回南坪的公寓安置好,又回到家中稍微收拾打理了自己。重新換了件衣服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我跟陸子煜約定的時間。我打車到達咖啡館,付了車資推開車門下來,一眼就看到了陸子煜,他的形容樣貌太過突出,走到哪裏都像一幅移動畫報一樣。
陸子煜坐在靠近落地窗的位置上正兀自出神。他穿一件當季新款的藍色條紋雞心領線衫,露出內裏質地優良的襯衫領子,雙腿舒展交疊在一起,搭在椅背上的卡其色風衣外套,十分得體熨帖。我看到他麵前原木色小幾上,純白色的骨瓷杯中咖啡已經沒了熱氣,猜測他應該來了不短的時間。
我稍微整理了下大衣的衣擺,走進去看著他,努力笑了笑。
為了避免年後突然提出離職,給設計院帶來人員短缺方麵的不方便。在去涪陵的前一天晚上,我將敲了刪刪了敲十幾次的辭職信發到了趙慎院長的郵箱,並請蘇紅老師幫忙推薦了兩位同專業的研究生在讀師弟去實習。
我想他如今能找到過問我生活的借口也隻有這個。
我在他的對麵坐下來,畏冷似的搓了搓手指。陸子煜給吧台一個示意的手勢,侍者送過來一杯滾燙的水果茶,我握在手裏喝了一口,心裏很暖。
我沒話找話似的說:“院裏組織的獎勵旅遊,你沒有一起去,很多人要失望的。”
陸子煜直接說:“你不去,我覺得也沒什麼意思。”
我沒有作聲。
他直接問我:“為什麼要突然辭職?”
我答:“並非是突然,我已經考慮很久了”,我頓了頓,繼續說:“從全部回憶起我跟你之間的那些事情開始,就有了這個念頭。”
陸子煜的漂亮的墨色深瞳裏有些難以掩飾的受傷神色,“因為我對你造成的壓力?”
我搖搖頭,認真解釋了幾句,“不是因為你。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我想停下來休息一段時間。現在不是流行間隔年嗎?GAP
YEAR,脫離工作和學習的正軌,停下來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去做誌願者,或者其他隨便什麼,緩衝生活的壓力。”
他點點頭,似乎很快就接受了我經常出其不意的離經叛道。
他低聲問我:“有什麼打算?”
我說:“還沒有想好,可能會出去走走。花上一年時間,試著降低對生活條件和安逸度的預期,提高對生活趣味和新鮮度的預期,周遊各地,浪跡天涯,找回自己。”
他繼續問:“打算去哪裏?”
我想了想,靜默片刻,說:“想去的地方很多。應該會先去非洲肯尼亞納庫魯湖看一眼成群的火烈鳥,再去宗教聖地耶魯撒冷,最後去西藏南部達旺寺廟朝拜,然後從尼泊爾攀登珠穆朗瑪峰的南麓山脈。”
他又問:“什麼時候啟程?”
我有些恍惚,說:“還沒決定,但是現在肯定不行,你知道的,我哥他最近身體不太好,身邊需要有人照顧。”
陸子煜怔了片刻,又了然的表示認同,說:“希望到時候你能過著一種更好的人生。”
我意興闌珊,問他:“什麼樣才算是更好的人生?”
他輕輕牽著唇角笑了笑,說:“一種遊刃有餘的,不囿於一個小小的圈子中的,不會輕易對生活失去控製的,也不隨波逐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