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有餘聽她這麼說,便也不再廢話,索性坐在了楚秋月的對麵,卻將目光投降了窗外。那天,楚秋月就真的生生地陪著尤有餘耗了兩個小時。她並非那種有定力的姑娘,因此,這兩個鍾頭對於她來說簡直是煎熬。但是,尤有餘不走,她絕對不走。
那天是周日,從那次之後,每個周日他們都會在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不期而遇。尤有餘從來不看她,隻顧望著窗外的風景,每次都是兩個鍾頭,不多不少。幾個星期之後,終於還是楚秋月打破了這令人尷尬的沉默。尤有餘便也開始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她聊天。楚秋月很想知道尤有餘每個周日來這裏都要坐在同樣的位置到底出於什麼目的,尤有餘沒說多餘的話,僅僅告訴她他喜歡這裏的景致。就這樣,在某一個夜晚,楚秋月夢到了坐在咖啡館眺望窗外的尤有餘,從夢中醒來的那一刻,她便意識到,自己愛上了這個男生。她愛尤有餘眺望窗外風景時的溫柔的眼神。
隻不過,愛與恨往往就在一念之間。想著想著,她竟驚愕的發現自己的眼眶濕潤了——她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委屈——看來,她還是擁有流淚的基因的,這樣的事實也並不會因為她父親是公安局長而改變。
她想回家——傷心難過的時候,隻有自己的家才能夠帶給自己安全感。於是,她立刻動身,出門攔下一輛出租車,便向著家的方向疾馳而去。
現在是下午五點鍾,楚秋月心裏明白,家裏肯定沒人——她的母親經營者一家律師事務所,成天忙著打官司,而作為京南市公安局長的父親最近又為棘手的案件忙得焦頭爛額——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回家沒人嘮叨自己了。
楚秋月的家位於城西一處新建小區,環境優美,物業優良。走進空蕩蕩的電梯,她習慣性地在20層的位置按了一下,電梯門隨即關閉。隻是,電梯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向上行駛,電梯門再一次開啟。她以為恰巧有人來了,然而,電梯門外連一隻蒼蠅的影子都沒有。
楚秋月再次按下關門鍵,但電梯門關閉之後再一次莫名其妙地打開了。就這樣重複了四次,都是同樣的結果。本來就鬱悶的她見這電梯也和自己過不去,不禁惱羞成怒,踹了電梯轎廂一腳,索性去爬樓梯。
電梯門緩緩關閉了,如果再電梯門關閉之前我們借助葉知非的左眼的話,我們不難發現,在楚秋月之前站過的位置,正立著一個模糊的人影,他正用複雜的目光注視著楚秋月離去的背影——他,不想讓她上去。
爬上20樓對於身體嬌弱的楚秋月來說確實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上到18樓的時候她便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幸好鑰匙帶在身上,沒有上演八十一層樓的悲劇。再堅持兩層就好。
好不容易爬上了20層,她幾乎要累得虛脫了,她掏出鑰匙,打開了自家的門。屋子的光線十分的昏暗,打開客廳的燈之後,她發現自己和母親的拖鞋就規規矩矩的擺在門口,頓時心中一動——今天的太陽是打哪邊出來了,父親居然這麼早就回家了。隻是,一進家門她就聞到一股怪異的味道,她不禁感歎擁有一對不修邊幅的父母是一件多麼不幸的事情。
“爸,我回來啦,這屋子裏什麼味兒啊,怎麼不打開窗戶呀?”關好門換了拖鞋,楚秋月向著父親書房的方向喊了一聲。
書房的門關著,沒有人理她。
“爸,你在不在家啊?”楚秋月沒有多想,索性打開玻璃推拉門,進入陽台,將陽台的窗子打開,同時又向書房的方向喊了一聲。
依然沒有人理她——她覺得一定是自己產生了錯覺,光憑著沒有發現父親的拖鞋斷定他此刻在家確實顯得有些武斷。等到她回到客廳,準備打開父親的書房通風的時候,才發現了端倪——透過書房的門縫,竟然有一股殷紅的液體流了出來!
楚秋月終於知道剛進家門的時候自己聞到的那一股怪味兒究竟是什麼了。她嚇得驚叫一聲,癱坐在了地上,連拿起手機報警的力氣都沒有。
楚懷民的屍體以及精神陷入崩潰的楚秋月是在第二天清晨的時候被發現的,當時他的妻子剛加了一個通宵的班,回到家的那一刻,她徹底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