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榮嘟噥著：“錯了吧？這不是它……”
一堆一堆黑色的灰燼。好髒的地方，藍水晶被黑灰塗抹得麵目全非。
聶小倩疾首蹙額：“這是燒烤的痕跡，那些遊客們幹的。”
張國榮放眼望去，黑灰中依稀現出星星點點的白色。
他說：“總算那些珍稀植物還沒被糟蹋完。”
聶小倩提醒張國榮：“你仔細看看，那是植物嗎？”
張國榮撥開身邊的一堆黑灰，不由吃一驚。“這不是植物，是骨頭……”
他急忙用衣袖擦拭腳下的土地，恢複出一小塊透明。他又看見了地下的兔穴和一條條兔子的通道，可是，一隻兔子也看不見了。
來到留影湖畔，張國榮簡直要痛哭了。
留影湖成了個擁擠的澡堂，人影的澡堂。各種身材的人影浮滿了湖麵。
張國榮朝水麵吹風。浮在上邊的人影立刻向兩邊分開，擠在下邊的人影趕緊鑽上來填補空隙……
張國榮噬臍莫及地對聶小倩說：“都怪我們，不該開風氣之先，先把自己的影子留在湖裏，不該給這個不需要名字的湖起名字，叫什麼‘留影湖’！”
聶小倩歎道：“事到如今，我們還能為青壤之野做點什麼呢？”
張國榮說：“把事情做糟容易，把爛攤子整理好就難了。但不管怎麼說，做一點總比什麼也不做好。”
他看見一口遊客扔下的鐵鍋，就用鍋一趟趟地舀來湖水，衝洗藍土地上的汙垢。
一邊衝洗，他一邊呼喚聶小倩：“你別呆站著，跟我一起幹呀。”
聶小倩默默地扯了一下張國榮，用手一指。
張國榮抬頭一看，他也發起呆來。
隻見一汪髒水中，一塊兔子的前爪骨在慢慢爬動。
其他沾到水的兔骨也在互相靠攏！
不一會兒，一具完整的兔子的骨架拚湊成功。
“兔骷髏！”張國榮低聲驚呼。
聶小倩說：“這湖水是生命之水呢。”
他們看見，兔骷髏以兔子的姿勢一蹦一蹦地到了湖邊。
然後，它摘下自己的頭骨，用頭骨做容器盛了水。
兔骷髏再捧著頭骨一蹦一蹦地去找到一個同伴的殘骸，把湖水澆在殘骸上……
它們如此重複，如此發展，很快喚醒了許多許多的兔骷髏。
到了青壤之野上所有兔子的殘骸都被喚醒，都成了兔骷髏，所有的兔骷髏都一動不動地用沒有眼球的眼窩凝視著這對改變了它們命運的情侶。
張國榮和聶小倩被凝視得心裏發毛。
聶小倩對張國榮嘀咕一聲：“走吧。”
張國榮拉著聶小倩試著後退一步。
所有的兔骷髏立即齊刷刷地朝前蹦了一步。
張國榮和聶小倩再退一步。
兔骷髏們朝前再蹦一步……
到張國榮和聶小倩終於退上地鑽車廂，馭者手疾眼快地關上了車門。
張國榮已經汗濕全身。
全體乘客目瞪口呆地看到，整個車廂已被無數的兔骷髏團團圍住。
地鑽的開動戛戛乎其難哉。
馭者將蚯蚓的能量放大到極致，這才勉強使地鑽緩緩挪動，終於突出重圍，飛馳而去。
地鑽離開後，被撞散、碾碎的兔骷髏們重新拚湊起來……
從此，“青壤之野”這一站被取消了。
但地鑽每次路過這裏的時候，總會有許多兔骷髏扒著車窗朝裏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