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我背你!省得還沒到地方你就暈了過去。”
他這麼一說她才覺得自己的腳實在是痛的厲害。他又催了兩聲,她終是伏了上去。
他這個人其實長得不算壯,難得背卻又寬又硬,隻不過也太硬了,她伏在上麵咯得慌。他自己的手電筒也遞給她,她一手拿一個伸到前麵給他照著路,那兩束黃色的光芒一晃一晃的,她的眼睛也追著那兩束亮光走,不知不覺又覺得自己的鼻子有點酸酸的。
夜風裏不知有什麼花的的香味,濃濃的很好聞。
她隱約看到前麵有一叢白色的花束,她把手電筒往上舉了舉,照到花叢上,然後又驚又喜:“是夜來香,我們既然碰見夜來香開花了。停下來看看吧。”
照理所,今天她說的話,他是沒有不答應的,可是這一次,他卻不肯讓她停下來:“有什麼好看的?百合姐姐沒告訴你不要在夜來香旁邊多逗留麼?”
她自然知道這種花的香味會影響人的睡眠,可是誰會大半夜的起來瞧花呢?碰見了也是難得。
“我現在又不要睡覺!”
“不睡覺也不許瞧!”
他難得這麼毫無來由的和她對著幹。她越發的覺得稀奇,都已經走過了那叢花,她還想問個究竟:“怎麼了?”
他大概背著她走了一段距離覺得有點累了,良錦聽著他的聲音有點疲憊。
“怎麼呢?累了麼?放我下來吧。”
他在前麵搖頭:“沒有,我隻是不喜歡那種花而已。”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容卓竟然和一堆山花過不去!?
“它們怎麼招你惹你了?”
“我就覺得這種花開的太不合時宜了,放到晚上開,開了再漂亮,也沒人看。何況,晚上開的花,到了早上有人注意的時候倒失去最初的光彩了,就跟夕顏一樣,生命這麼短,有什麼意思?!那它還不如不曾開過!”
這又是什麼歪理?
良錦說:“這世上原本就是越好的越美的東西就越短暫,就像煙花一樣,那種稍縱即逝的美,往往最觸動人心!”
容卓不知為什麼有點生起氣來:“說什麼美景易逝?我就要美景常在!煙花?我最不喜歡煙花!我們看月亮,月亮多好,它永遠就在那裏。”
良錦有點不忍心反駁容卓的這句話,可是她還是慢慢的道:“可是,就是是月亮,也有月圓月缺,不能時時圓滿,何況,等太陽升起的時候,它終歸是要沉下去的。它其實比煙花更可悲,煙花閃耀的還是自己的光芒,月亮隻能反射太陽的光輝。”
她感覺他縮了一下身子,腳步有點凝澀起來,她實在不知道觸動了他什麼心思,可是即使不看他的眼神也能感覺他心情不好,她隻好不再說這個話題了。
他也不再提剛才的話,過了一會兒,他重新找了個輕鬆的話題跟她說:“小錦,我這是第一次背人你信不信。”
她哈哈的笑著,笑聲蕩漾在山坡上:“自然是不信。”
他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能讓她笑成這樣:“為什麼不信?”
她隨口就接道:“因為你容少案底一大堆,實在沒有取保候審的資格了!”
他也笑了起來:“我已經努力的向黨和人民靠攏了,良警官,你要給我改過自新的機會!”
他一句良警官幾乎又把她的好情緒耗盡,她不想再說這個:“好啦好啦,豬八戒,好好的看著路吧。”
容卓故意當作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良錦大聲的道:“我說你是豬八戒,讓你好好的看著路!”
容卓也笑了起來,背著她就跑了兩步:“那我可找到了世界上最漂亮的媳婦,算了,豬八戒就豬八戒吧,隻要我背的不是大師兄!我認了!”
他剛才那跑了一陣,這一會,兩人已經快到山頂了。
她從他背上滑了下來,他想去牽她的手。她卻說:“我還沒這麼矯情。”
兩個人坐在山頂的草地上,夜風吹亂的她的頭發,她在這滿目的銀光裏終於想起了自己心底一直有一個問題不曾問出口。
“容卓,你為什麼會看上我。”
“呦,這問題挺難回答的。”容卓這麼說,她又以為他在裝腔作勢,誰知他還真是說了一個大實話:“您別瞪我啊,我是真不知道,我一直想不通……我容卓是什麼人,身邊美女如雲的,縱橫花壇沒有十年也有八年了,什麼時候見我栽過啊,我也想不通,為什麼是你呢?又不聰明,又不漂亮,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記得麼?你跟電梯裏哭的那叫一個淒淒慘慘戚戚!你說我怎麼會看上你了,是不是太沒眼光了?要不您給解解?”
這個倒合了良錦的心思,她連連點頭:“對啊,你怎麼這麼不長眼睛!”
容卓額頭上冒出黑線,比頭頂的夜空還黑。這個女人!要多蠢就有多蠢!要多沒情調就多沒情調!
“女人,你看月亮!”
良錦徹底覺得,容卓矯情起來,比誰都矯情!
“您又想幹什麼!”
“你配合一下好不好!”
他還抗議來著,等她舉目去望天上那輪明月,他又說:“良錦,今天,你可以專心點,不想別的事情麼?”
她弄不明白:“我很專心啊。”
他哦了一聲:“那就是我看錯了。”
他其實沒有看錯,他一直看見她眼中有別的影子,人影爍爍,她已經自己眼裏已經沒有那些過往了,其實它們還一直存在,她騙的了自己,也騙不了旁人。
容卓不急,隻要她肯留在他身邊,他就有很長很長時間,彌補那遲到的幾年。
“三年的今天,你答應我跟我去法國。”
良錦現在想起來還覺得上了當:“我當時怎麼想到你這麼老奸巨猾,害的我一去就是三年。”
他用自己的左手抓住了她的右手,一根根地展開我的手指,將他的每一根手指都放入其間,十指交握。她覺得他的每一根手指都帶著灼熱的痛感,燙傷了她。
他在月夜裏輕吻了她的臉頰,她心猿意馬的想起了他剛剛的那句話,他說:良錦,專心一點。
奇怪,他是從哪裏看出她不專心來的?
這一晚,他們在山上待了很久,準備下山的時候已經快五點鍾了,他提議還可以順便把日出看了,她打著哈欠的拒絕了這個“極好”的提議。
太好的東西,是不能要求太多的。
下山的時候,他們又經過了那叢夜來香,果然如他所言,已不如上山時候借著月光看的那麼美了。
她困了連眼睛都真不開了,假公濟私的說昨晚要算加班,現在她該回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