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6章 誰的幸福(1 / 3)

他們最終決定了要回法國去。

趁著躲躲住院的這段時間,容卓給良錦辦好了移民手續,他把證件放到良錦手上的時候,壞笑的對她說:“還要不要後悔,這一走,你就徹底的離鄉背井了哦。”

良錦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是得考慮一下。”

容卓氣的隻跳腳:“你還要考慮!”

良錦故意急他,便淡淡的笑了笑道:“為什麼不要考慮?”

“我這種鑽石王老五,又有錢又體貼又浪漫,你不趕快撲過來抓牢,還要考慮?!”

良錦說:“既然你這麼好,為什麼還這麼沒自信。”

他把臉曖昧的貼到她的臉邊:“你得給我生兩三個孩子,我才有自信!”

良錦紅著臉把他推開:“去你的!”

容卓哈哈大笑終於正經了起來:“我們過幾天就回去了,這一次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了,你還要不要去公墓去看看。”

他果然是了解她的。

既然馬上要走了,她怎麼可能不去看看?

容卓想起她一個人帶著躲躲去給良錦掃墓發生的事情就放不下心來:“我陪你去吧。”

“不用,又不是什麼正日子,肯定不會碰見旁人。”

容卓想想,還是不放心:“你要想一個人上山,那我就在山下等你。”

良錦最後到底是答應他了。

過了五六天,躲躲的傷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容卓和良錦的歸期也訂了下來,良錦便在離開的前一天去公墓去看看顏顏。

容卓開著車帶她到山下,她一個人走上去。

她爬了一段山路,不知為什麼想起來要回頭來看他一眼。隔的不遠,她向來視力又好,頓足向後看就看到容卓仰著身子坐在駕駛座上,他從車子裏取出半包煙來,抽出一根來放在方向盤上頓了頓,又放到鼻翼下嗅了嗅。

她看見他又找出打火機來,可是他又好像想起什麼來,想起之後比便停了手,把煙和打火機從窗戶裏丟了出去,準確的丟到了垃圾箱裏。

良錦想起自己懷著躲躲的時候,藤井百合告誡容卓要戒煙,他當真是是隔了一段時間沒有抽,後來躲躲出生之後又恢複了過來,再到後來,小躲躲會說話了,就開始對容卓發牢騷:papa,臭。

就因為躲躲的這句話,容卓大概隔了大半年沒再抽煙了,這包煙也不知是怎麼落在車上的,可是她看見他把煙拿出來,又丟了,然後扭開了收音機。

她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收音機裏播放的東西是不是能排遣他無聊的時間。

良錦知道,男人在無聊的時候,總喜歡抽根煙,喝口酒打發一下時間,可是因為躲躲,他當著是把煙給戒了。

良錦捫心自問,容卓對躲躲,對她自己,沒有半點的不好。

很久之前,他就跟她說過:但凡是你想要,但凡是我能做的到,我都會完成你的心願。

良錦曾經把那句話當成一個花花公子的甜言蜜語,不曾上過心。

回顧這幾年的時光,他做的,說的,沒有半點和這句話相矛盾,隻要是她要的,隻要是她想的,他都一一的幫她做到了。

人生,能遇見這樣的人,還過多的要求什麼呢?

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祭日清明,良錦本來想在顏顏的墓地旁是不會碰見別的人的。

沒想到她還是碰見了顧少驊。

兩個人見麵的時候都是意外的。

顧少驊帶了顏顏最愛吃的蛋糕來,看這她手上的百合花就笑了:“這世上是不是隻有你和我記得顏顏的喜好了。”

良錦把花放了下來,三年了,其實已經過了三年了,這個男人,竟然還是念念不忘,連良錦都覺得有點於心不忍了:“顧少驊,你難道真打算一輩子就這麼過下去了麼?”

顧少驊的臉上是淡然的微笑,他早就習慣了別人的這種問題:“不是,我怎麼會一直過這種生活?”

良錦很鄭重其事的道:“顧少驊,我對你,從來談不上喜歡,可是我想,如果顏顏還在,她肯定希望你幸福。”

顧少驊道:“你怎麼知道顏顏不在了。”

良錦覺得這個人肯定是魔魘了,顧少驊看起來又冷又無情,其實,在這所有的人中間,他似乎才是最深情的一個人。

“她就算是真的不在這個世上了,她肯定還在別的地方,上窮碧落下黃泉,我總會把她給找著了。”他說的很認真,最後倒還問她:“良錦,你相不相信靈魂的存在?”

她不知道他為何會冷不丁的問出這麼一句話來,沒頭沒腦的。

她隻能當他是還沒走出顏顏的死所造成的陰影:“顧少驊,人不能一輩子活在回憶裏。”

他反問她:“就像你麼?良錦,你準備和容卓去法國了麼”

良錦很坦然的回答他這個問題,她知道,她的回答,會透過顧少驊傳到習風的耳朵裏,這樣也好,事到如今,如果兩個人都能解脫,那無無疑是最好的結局了。

“是的,移民手續已經辦好了。”

顧少驊想了想:“良錦,能不能再等半個月?”

他說話必然是有原因的,良錦卻沒有精力再去探究這個原因了:“我已經沒有力氣再等下去了,我很珍視現在的生活,容卓對我很好,我不能一直活在過去了而不珍惜我身邊的人。”

她拒絕的話已經說的那麼明確,他無法再說下去。

良錦在官顏顏的墓碑前又站了一會兒,終於對顧少驊說:“我走了,保重。”

她跟顧少驊說保重。

這一次回來,她真的變了很多,變得淡然而寧靜。

是的,誰都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年輕是的模樣,放浪不羈,年少輕狂。

她已經年近三十,他們更不是十八九歲剛剛出來混的年紀,連習風都說,這次受傷恢複起來,已經不是從前那麼的輕鬆。

愛情,早就不可能成為生活的全部。

而那種為愛奮不顧身的時候,也隻是在當年了。

良錦依舊慢慢的循著山路下山。

容卓的車越來越近,她一路走,一路微笑著,腦袋裏卻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隻是告訴自己,自己現在的選擇,是這麼多年來,最終於的一個選擇。

她選擇最適合自己的生活,她沒有錯。

容卓老遠就見她過來了卻隻是笑著看著她並沒有向往常一樣幫她把車門打開。

良錦自己拉開車門把安全帶係上:“怎麼了?”

“顧少驊在上麵吧。”

原來他也知道顧少驊今天來了,不過顧少驊在與否,對她和容卓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的。

“嗯。”

他開著車問:“他跟你說了什麼?”

良錦這下倒是疑惑了:“半仙,半仙,您是未卜先知吧,怎麼我有什麼事你都知道。”

他目不斜視的笑著:“我不是半仙,我是你肚子裏的蟲子。”

良錦立刻作嘔吐狀:“惡心惡心,真惡心!”

車子開出去,繞了兩個彎他竟然說:“其實,今天是我故意把顧少驊引到這裏來的。我知道,他肯定有話要跟你說!”

良錦有點微怒了,這算什麼呢?試探她?

容卓也怕自己因為這個事情讓良錦不開心了,便道:“好了,好了,算我做錯了,我請你吃飯,我給你賠罪!”

良錦低頭玩著手機的吊墜,一顆一顆的小珠子,非常圓潤的在她的手心裏滑來滑去,她好像一直沒有捉住它們。車子裏的冷氣開得很足,她也不覺得熱,反倒是有種涼嗖嗖的感覺,又有點緊張,好像是即將要做一件重來沒有做過的事情,所以心裏便一直惴惴不安。

她道:“顧少驊跟我說,能不能再等半個月。”

容卓專心的開著車。

越開心,就越讓良錦覺得他是在偽裝,這隻狐狸,什麼時候全心全意的去做過一件事情?更不用說開車了。

他沒有接她的話。

她便問:“你就不問問,我怎麼回答的。”

他還是沒有看她,雙手握著方向盤,用很平靜的語氣問:“那你怎麼回答的啊?”

良錦低低的道:“我說,我不能一直活在過去而不珍惜現在的生活。容卓,拜托你,不要再這麼沒有信心,你搞的我自己都以為我明天就要出牆了!”

他好歹是被她哄高興了。

良錦覺得,容卓在大部分的時候也是挺容易哄的,隻要她給他個笑臉,給他一星半點的承諾,他就會高興好一陣子。

“哈哈,出牆!你以為出牆這麼容易?老子把你帶回百洛去,在城堡前麵修一條護城河,看你還怎麼威脅老子!”

良錦狠狠的鄙視了他一下:“百洛的防禦係統好像還是我和百合姐姐弄的。”

容卓道:“切,你以為老子真不知道你門的暗門在哪裏啊?”

看樣子他是知道的羅。

良錦想著怎麼也要把他的話套出來:“在哪裏?”

容卓根本就不上當,騰出一隻手來攬住她的肩膀:“你今天晚上把本少爺侍候好了,本少爺就告訴你!”

剛剛還老子呢,現在就變成少爺了。

不過,良錦看著他翹的老高的嘴角隻能無奈的笑了笑。

這個人啊,她還真找不到詞語形容他。

他帶她去吃飯,還是上次去的那個餐廳,臨著江,景色依舊好。

她吃著手剝筍,吃東西的樣子像一隻小貓咪,好像就那一小盤筍子就已經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

容卓在對麵給她遞餐巾笑話著她:“你這個樣子,會讓大廚很鬱悶的,一桌子的好吃的都看不上,偏偏守著一盤筍子。”

良錦從來就不把他取笑人的話放心上:“你這叫不懂得享受,天天魚啊肉啊的,有什麼滋味。”

服務員正給容卓上一道他像來最喜歡吃的神戶牛排,容卓聽到她這句話就拿著刀叉無從下手了:“照你這麼一說,我好像真的是不懂得享受了。”

說容卓不懂得享受,恐怕也就良錦這麼一個人。

他幹脆不吃了,握著一隻高腳杯,搖晃著裏麵紅色的酒液,專心的看著她吃。

天空像是鋪了一層黑色的幕布下來,城市的汙染,讓那點星子都顯得暗淡無光。良錦興趣缺缺:“這裏的天空,連星星都看不清楚。”

容卓知道她想起了百洛城堡的夜色,那片遠離城市的土地,好像是他們兩個人的桃花源,連天空的顏色都是格外的純粹,晚上把手臂枕在脖子後麵,往草地上一躺,放眼望去,頭頂上盡是明亮的星星,一顆顆亮閃閃的,像孩子的眼睛。

其實不要說城市的星空不再璀璨,就算它依舊如初,又有多少個人還常常舉頭望一眼?

隻不過偶爾抬頭的時候恍然察覺到,連星空好像都不是從前的那一片了。

江邊忽然有人放起煙火來,一朵朵盛開的芙蓉,顏色各異,雖然是很普通的煙火,卻剛好彌補了星光不夠亮的遺憾。

容卓忽然哈哈的笑出聲音來。

良錦奇怪的看著他:“你又發哪門子的神經呢?”

容卓說:“我想起第一次見到你的那天,你跟著我從藍魅的高樓上跳了下去,一點安全措施都沒有,你又不是特警出身,竟然敢抓著那隻環跳下來。身後還追兵不斷,你又跟著我從橋上跳了下去,你不知道。我們跳下去的時候還好下麵有東西墊著,要不然,肯定得斷胳膊斷腿的,不過你一跳到船上就昏了過去,可把我嚇得夠嗆。我也不知道你是被嚇昏了還是被摔死了。”

他不說,她差點都忘記了。

現在想來,這緣分也真奇特,她是跟著他天上地下的跑,從高空到海上,從中國到法國。

這還真的是一跳成緣了。

他卻突發奇想:“你說,現在還敢不敢和我跳一次?”

“啊……”

“你說什麼?”她手裏還拿著一隻手剝筍。卻被他扯了起來。

湯湯水水都落在餐桌上,他連擦幹手指的時間都不給她。

他拉著她從走廊一路走往上走,餐廳裏的服務員看著他們兩個都是一臉的笑容,良錦不知道為什麼覺得他們的笑容今天格外的怪異,總覺得他們好像有什麼事瞞著她一樣。

他拉著她從樓梯上走上去,步履匆忙。

她聽見他們的腳步聲踏在柔軟的地毯上,其實不該是有什麼聲音的,她偏偏聽的清楚,讓自己無端的緊張起來了。

她好像知道樓頂上會有什麼。

曾經有一個人也把她騙到樓頂。

曾經在她的眼前鋪滿了玫瑰。

良錦有點怯場,他感覺到身後的她腳步的遲疑,可是他不肯停下來,也不肯慢下來。

他帶著她一直都到頂樓,夜風揚起她的頭發,她有些睜不開眼睛,上去的時候心卻落了下來,樓頂一幹二淨,什麼都沒有。

他拉著她的手回頭望她,他是那種痕跡很深的雙眼皮,兩隻眼睛像海水一樣時而波瀾起伏時而寂靜無波。

而現在,他看著她,孩子般的興致勃勃。

“你敢不敢跟我再跳一遍。”

她沒想到他真的有這種興趣。

“你瘋了,又沒人暗殺我們,跳什麼?”

“可是我這兩年一直被人暗殺,差點連命都沒了,小錦,你都沒打算對我負責麼?”

當真是情聖,連突發奇想也能說的煽情動人。

他沒等她回答,就已經把她拉到了護欄邊上,她也不知他從什麼地方那了一個槍一樣的東西出來,嗖的朝對麵大廈開了一槍。

槍裏沒有裝子彈,良錦隻看到一條黑色的鐵絲妝的東西飛了過去,緊緊的紮在對麵的大廈上。

良錦這兩年看過的稀奇寶貝也不少,現在看到這個卻還覺得像拍黑客大片一樣。

他還笑的銷魂的誘惑她:“小錦,你覺不覺得那邊的夜色更美!”

良錦這才充分的了解到他的“去意已決”

“我不覺得。”

她返身就走,速度之快,真的跟逃亡一樣。

“誒,女人,不要這麼沒情調嘛!”

她懶得和他理論,這叫情調?這叫發瘋好不好!

他人高手也長,長得本來就像動物園裏關著的長臂猿,現下伸手一撈就把她撈了過來。

容卓一手抓住吊環,一手把她按在懷裏,又弄出一個繩子往她身上一捆。

良錦欲哭無淚,知道什麼叫做早有預謀了麼?這就叫早有預謀!

他興致勃勃的帶著抓在懷裏,哐當一下的飛了出去。

覺得腳上一空,立刻有了一種失重的感覺,整個人懸在空中,她腦子裏一片空白,隻清楚的記得一個數字。三十二層啊!!!

這不是過山車,他們這根本是在大玩空中飛人。

良錦閉上眼睛,看都不敢看一眼,卻下本能的兩隻手緊緊的摟住容卓。

可是……

為什麼……

她覺得……

他們好像停下來了……

停在半空中?!

容卓在她的耳邊輕輕的吹了口氣:“寶貝,不要這麼膽小麼,張開眼睛看一眼,這裏的夜景很好哦。”

她不肯。

他接著威脅她:“我的手已經酸的難受了,你再不快點,我們就要掉下去了。”

良錦因為這句話不得不睜開眼睛。

她哪裏有心情看夜景,這高空的“美景”讓她連想死的心都有。

“好啦,我睜開眼睛了,你快走!”

他竟然就讓兩個人停在了兩棟大廈的中間,天啊,有沒有個人來告訴她,她認識的到底是些什麼人?還有女人談戀愛能談成她這樣的麼?

“抱歉……”

他歉然的笑了:“這個東西,好像出故障了,你從我左邊的褲袋子裏拿手機出來,快一點,我不能保證還能支持多久。”

良錦被嚇到花容失色。

他跟她說東西出故障了!

現在出故障!

她看了一眼他手臂上暴出的青筋,她雖然不重,可是要抱著一個人單手吊在空中,確實不是一個安全的活計。

良錦的背後不斷的冒出冷汗,然後又被風吹幹。

她雖然被他緊緊的抱著,可是也隻敢騰出一隻手來去掏手機。

可是,褲袋裏哪裏有手機。

她的手指首先觸碰到了一個硬物,她沒有遲疑就拿了出來。

那是一個錦盒,紅色的絲絨盒子。

“拿出來,帶上!”

“容卓!”良錦知道又被耍了,氣的不小。

他麵不改色:“拿出來,帶上,要不然,我們就一直停留在這裏。”

他故作難受的晃動了一下。

良錦不敢再拖延下去,穩住自己的手去打開那隻絲絨盒子,裏麵安安靜靜的躺著一顆粉色的鑽戒。她去捏起那隻鑽戒的時候,手心全是濕了,她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戒指掉了下去。

可是她到底把它穩穩的套進了自己的無名指裏。

他的笑容飄蕩在高空中,然後從剛剛還在出“故障”的東西突然又能動了。

一秒鍾之內,他讓她又有了騰雲駕霧的感覺。

這樣的滑過去其實很快,她落了地還沒站穩就開始撐大眼睛朝他發脾氣要和他算賬。

他卻來了個聲東擊西:“小錦,你看那裏。”

天空中隱約傳出悶雷一樣的轟隆聲,白亮的光劃破夜空。一朵炫目的橘色的花朵突然盛開在夜空裏,越開越大,越開越大,幾乎燒著了半麵天空。

江對岸的河堤上嗖嗖嗖嗖的燃放了一長排的低空煙花,橙色,藍色,紅色,紫色,如雲如霧如煙。十裏河堤,火樹銀花。

高空的煙火也在一朵接著一朵的不停歇的綻放著。

她的臉被著奪目的煙火照的明亮起來。

他成功的聲東擊西,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她隻是靜靜的凝望著漫天的煙火,而她才是他眼裏最美的風景。

江對麵的兩座號稱城市地標的大廈的外牆燈光突然滅了下來。

隻是在萬人仰望天空的時候,沒人注意突然暗下的燈光。

容卓的笑容卻跟著暗下來的燈光揚了起來。

驀的,地上那些正在仰望夜空的人們發現了什麼,人群裏有尖叫聲,口哨聲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就是剛剛那沒有人察覺的大廈。

外牆燈火明滅相間。

他用兩座大廈的外牆燈光拚出了,小錦marryme的字眼。

江邊的人群開始意識到這一場絢爛奪目的煙火原來是一場浪漫的求婚,於是,尖叫聲越來越高,像一層一層的江浪向良錦湧過來。

她含淚道:“容卓,好美啊……”

她的淚水都折射出煙花明亮的影子。

她低頭,卻看到自己胸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大捧的玫瑰,他走到她麵前單腳跪下來:“鑽戒,煙花,玫瑰。小錦,我這一次,是真的在求婚哦。小錦,你就嫁給我吧,要錢有錢,要名分有名分。”

他撿了那年的話來說。

她這才知道,原來,原來,在那那個時候,他對她就已經……

她哭著把玫瑰香抱了滿懷。

她自問,二十八歲的自己,有什麼東西能讓一個男人為自己費盡心機。

他明知道她愛的是別人,卻守了她三年。

他明知道躲躲是誰的女人,卻把躲躲當作寶貝一樣在疼。這樣一個男人,她有什麼理由不感動,不愛,不答應他。

他單腳跪下的時候抓著帶著戒指的那隻手。

她順勢一拉,輕輕的一扯,他就站了起來。這一次,良錦主動的環住了他的腰。

對於他的懷抱,她依舊陌生到臉紅心跳。

“誒,醜女人,你都不敢見我了,再不抬頭,再不抬頭煙花就要放完了哦。”

他其實也緊張的很,不敢讓她在把頭埋在自己的胸前。他隻怕自己現在的緊張會讓察覺到。

他們兩個並肩站在樓頂看這場煙花末尾最絢爛的一段。

他至始至終都抓著她的手,他終於終於讓她答應了自己的請求,她終於答應了做他的妻子。容卓覺得能讓良錦答應自己的求婚,那真是人生第一大樂事。

她的手上還帶著他送的戒指,大顆的粉鑽,鑽石配佳人,隻不虧他跟瑞安磨了這麼久不惜把自己的親姐姐給賠了進去才把這顆鑽石磨過來。

他說:“小錦,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東西,你就當成全一下我的虛榮吧,別的女人有的東西,我老婆怎麼可以沒有,這一輩子,不要摘下來好不好?”

她挽住他的胳膊點頭:“不,我喜歡你送給我的東西,容卓,我感念你對我的好。”

“還好。”他笑了:“還好你說的是感念不是感激。”

他說:“我不要你感激我的好,我要你對我好。我曾經說不喜歡煙花,因為它太容易逝去了,人一生中看過這麼多場煙花,誰會記得其中的一場?你說過,彩雲易散琉璃脆,世界上所以美好的東西,都不會長久。我一直覺得,我得做月亮,不做煙花,我要一直亮在那裏,每個夜晚都陪著你,不過我現在覺得,有些東西,隻要曾經擁有就好了,就像現在,小錦,你肯定會記住今天的這一場煙花的對不對?”

她怎麼惹他說出這麼一大段話來:“容卓,你在說什麼啊?”

他臉上明明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可是他掩飾的很好,不過一會兒,他就又像無事人一般:“沒什麼啊,我沒說什麼,我是太高興了,才會胡說八道。”

可是他確實沒有放下心來:“小錦,你以後會不會離開我?”

“……”她隻是遲疑了一下,其實這個遲疑,她隻是再想,如果她比他先死,算不算離開呢?

他卻因為這個遲疑而馬上改了口:“你看我在說什麼?今天這麼高興,該喝點酒的,我們回餐廳去喝點酒吧。”

良錦道:“不要喝了吧,明天就要回法國去了,別喝醉了。”

他說:“不會,就喝點香檳,怎麼會醉了。”他蹲下來擺弄剛剛過來的時候的那條繩索又回過頭來對她笑著道:“不過,你在我身邊,我想不醉都難。”

她看著他那好像已經整個的鑲進夜空裏的身影,這個男人,放到哪裏去不會引起一堆女人為他前仆後繼百折不饒呢?

她歎了口氣:“容卓,我其實沒有你心裏這麼好。”

他站起來,環住她的腰,她以為他要帶她過去了,誰知他卻說:“你答應我一件事。”

她問:“什麼?”

他說:“你妄自菲薄沒關係,但是你不能低估我的欣賞水平,你在我眼裏,就是世界上最美的東西。”

他們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了,飛機是早上十點的,算上起床準備去機場的時間,也就隻能睡不到六個小時了。

她今天晚上即興奮又累又倦。

她洗了澡,他幫她吹幹了頭發,然後掀起被子讓她躺進去像打發躲躲一樣打發他睡覺。

她覺得好笑,乖乖的看他關上燈帶上門出去。

等他出去之後她才想起來自己今天回來還沒有去看過躲躲的。

良錦穿上拖鞋走到躲躲的房間裏去,容卓已經到關上客房的門,他今天也累了,顯然是去睡覺了。

良錦打開躲躲房間的門,房間裏點著一盞橘黃色的小壁燈。躲躲什麼都不怕,隻怕黑,所以搬家的時候容卓就特意讓人在臥室裏給躲躲安了一盞小燈。

這種待遇,良錦隻覺得容卓對躲躲的太過寵溺了。

她以為這個時候,躲躲應該是睡著了的。誰知道那小丫頭睜著大大的眼睛瞧著她。

良錦被唬了一跳。

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坐在女兒的床邊,生怕嚇著了她:“寶貝,你怎麼還沒睡呢?”

“媽咪。”躲躲把小手從被子裏伸出來,良錦知道孩子又在撒嬌了。她幹脆蹬掉鞋子鑽進杯子裏把女兒抱在懷裏睡。

躲躲的頭發又多又黑,這一點不像她,她的頭發軟軟的貼在頭皮上,從前家那邊總有一句俗語說:頭發細,好受氣。躲躲在頭發上是不像她的。

“媽咪,我今天吃了糖。”

躲躲在她的懷裏蹭來蹭去像一隻小貓咪。

真是孩子,吃了糖都這麼開心。

“是阿姨買給躲躲吃的麼?”她隻當是平時不準女兒吃糖,所以偶爾吃到一次,就特別的開心。

躲躲搖搖頭:“是叔叔……。”

叔叔,哪個叔叔?

“是哪個叔叔呢?楊叔叔?”她還以為是容卓的助理,可是躲躲怎麼會碰見容卓的助理呢?她今天一整天不都和阿姨待在一起麼?

“不是的。”躲躲又搖頭。她兩隻小手在被子裏摸了又摸,終於摸出一個東西來。躲躲像來喜歡漂亮的小東西來,所以拿在手上格外的興奮:“媽媽,你看。”

房間的燈光朦朦朧朧的。

女兒的手很小,剛剛夠握住那隻夾子,銀質的鏈子就垂下來,反著銀光。

良錦看見這個東西就驚魂未定。

躲躲手上拿著的,不就是當初她放自己的習風照片的夾子麼,鏈子在電梯裏被習風扯斷了,她一直沒來得及去修,就擱在首飾盒裏,後來出了這麼多事,她去法國又是一去三年,最近又匆匆搬家,哪裏會去注意這一件小小的首飾。

可是,這東西,怎麼會在躲躲的手裏。

“誰給你的?”

“叔叔,上次把我從壞阿姨手裏抱過來的叔叔。”

“媽咪,叔叔好好好好。”躲躲腦袋瓜子裏的形容詞不夠用,便一連說了四個好字。良錦剛剛把那個男人忘記了一點,躲躲這麼一提,她又有一種不是滋味的感覺。

“傻瓜,你怎麼知道叔叔好好好好。”

“叔叔抱我了。”躲躲的眼睛很大,在夜裏也是亮晶晶的有神,良錦突然很怕女兒的這種眼神,好像隨時都能把她的心事看穿了一般。

“叔叔跟你說了些什麼?”

“叔叔讓我叫他一句爸爸,就把這個東西送給我。”良錦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躲躲這種難哄的小公主,出了名的牛脾氣,隻是習風這麼隨隨便便一哄她就肯開口,這就是所謂的血融於水麼?

躲躲用小手在良錦的眼底碾過,孩子的手異樣的柔軟,可是剛剛摸過,良錦就忍不住把躲躲抱在懷裏。

躲躲看不到她的表情了。

她自己用盡所有的力氣把眼淚忍了回去。

以前的事情,再不要想了,她要帶躲躲回法國,要和容卓,和躲躲三個人好好的過下去。

“媽媽,你為什麼哭了啊?我叫了那個叔叔爸爸之後,他也哭了,嘻嘻,你們大人還哭鼻子,羞羞羞。”

躲躲自然不知道大人們是為什麼而悲傷。

容卓常常說她哭是羞羞羞,所以她也把這三個字一點不差的送個了良錦。

“還不是你,躲躲,你隨便叫人爸爸不怕papa生氣麼?還有,以後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知不知道。”

“那個叔叔不是陌生人。”躲躲從良錦的懷裏躥出來,瞪大眼睛很執著很肯定的告訴良錦:那個叔叔不是陌生人。

不過她狡黠的一笑:“媽咪,你不要告訴papa。”

這個古靈精怪的樣子讓良錦破涕為笑:“你再不睡,我立刻就告訴papa。”

話音一落,躲躲立刻閉上了眼睛,還不忘跟良錦說一句:“媽咪,我已經睡著了。”

她真的很快就睡著了,小孩子的心思本來就淺,哪裏經得住熬夜。五分鍾不要就睡著了。

良錦估摸著今天是容卓和自己這麼晚還沒回來,小丫頭不肯睡,又或者是她今天得了個寶貝,所以興奮了一陣。

良錦既然過來了,今天肯定就是和躲躲一起睡的。

臥室裏燈光雖然暗淡,但是足夠讓良錦看清楚女兒的臉。

她護了幾年的珍寶。

她要怎麼告訴女兒,誰才是她親生的父親。

或許再等她長大一點吧,或許,她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告訴躲躲了。

躲躲翻了個身,小手打到了被子外麵,良錦想把她的手放到被子裏麵去,卻看到了剛剛躲躲一直興奮的不行的東西。

那個銀質的相片夾子。

良錦小心的扳開女兒的手,把那個夾子拿出來。

躲躲隻當它是一個好玩的東西,就跟顧少驊給她的顏顏的鏈子一樣,隻是小丫頭好東西見多了,拿到手,玩了幾天大多又忘到腦後去了。

她自然也不知道相片夾子的機關在哪裏。

良錦卻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這東西觸手是熟悉的溫暖,其實銀子應該是冰冷的才對,可是偏偏這東西每次拿到她手上都帶著溫溫的體溫。

她想著,這裏麵,她以前是放著自己和習風的照片的,知不知道習風把它給躲躲的時候,又在裏麵放了誰的相片。

她就著燈光把相片夾子打開。

看了一眼。

便收了起來。

她把相片夾子掛到了躲躲的脖子上,項鏈早已經換短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換了。

她看見裏麵的東西就知道習風是什麼打算。

既然是這樣,那也好吧,等躲躲有朝一日自己打開了這個夾子,倘若躲躲來問她,良錦想,倘若到了那個時候,那她就告訴女兒這個夾子有什麼樣的故事。

但是目前,她要做的,絕對不是這個事情。

良錦折騰了一宿,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九點鍾了。她睡在躲躲的小床上,女兒卻不知道到哪裏去了,良錦昨晚睡的不踏實,天都已經蒙蒙亮的時候她才稍稍有了點睡意,當時隻想著小憩一會兒就起來準備去機場,沒想到這一睡,這麼就都過去了。

她揉著太陽穴看時間的時候實在被嚇了一跳,她記得是飛機是十點半起飛,那現在掐頭算尾都沒有一個小時了。

她一麵聽著客廳裏躲躲銀鈴般的笑聲,一麵動作迅速的穿好衣服。

容卓好脾氣的在和躲躲因為一餐早餐百般的周旋著。見到她出來就道:“呦,你可算是醒了,都這個時間了,快去洗臉,我們馬上就去機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