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春(1)(2 / 3)

我認為隻有月色中的梨花才是最美的,因為“月來滿地水”,梨花一枝玉立,在如水的月華下,洗盡鉛華,如同飄然下凡的仙女,浸在皎月初斜的水色裏,形成“梨花院落溶溶月”的清幽纏綿的意境。

梨花怒放時的潔白之色、飄舞之姿,很容易讓人追憶那剛剛逝去的冬雪。那一團團、一簇簇盛開的梨花沉沉地掛在千枝萬枝的梨樹上,有一種濕漉漉的感覺,讓人看得如醉如癡,蕩氣回腸,使人感到春天倏然而至的喜悅和溫暖。帶雨的梨花,讓人不禁懷念起濕漉漉的江南,體味著迷人、柔潤、清麗的江南之春。

空穀佳人——春蘭

常在山裏行,哪有不聞香。濃鬱的香,清淡的香,總是那麼讓人心醉。而春蘭的香,讓人感到刻骨銘心。

春來山清水秀之時,踏青山中,在你無意之中,會聞到若有若無、斷斷續續的一縷細細的幽香,心會之一清。你循著香味慢慢找尋,一定能找到那芊芊的蘭花草,也許柔柔的葉子上還生著些點點鏽斑,看上去是那麼的不起眼。細細地看,可以發現小小的白裏透綠的花芽怯怯地隱伏於莖葉下,就是這小小的毫不起眼的花芽,竟使空穀彌漫淡淡的清香。當你走到跟前,將鼻子湊近它,它那誘人的清香又會倏然而逝,留給你是無窮的回味與迷茫。

紅樓夢裏說女人家都是水做的,我倒是覺著女人家都是花,因此,人們常以“蕙質蘭心”來喻女子。不管什麼樣的花到了花季,總是不顧一切地盛開,到末了,會無可奈何地敗。花開不是為了別人,隻為著那燦爛而刻骨銘心的一笑,有無人知其心情那也是無妨的,如山穀中的春蘭,有清風明月作陪,清淡的一抹幽香來去於天地之間,實在是至善至美。我不禁想起了孔子的話:“芝蘭生於深穀,不以無人而不芳”。

古人對蘭花情有獨鍾,稱蘭花為“王者之香”、“香祖”、“天下第一香等”。《琴操·猗蘭操》中記載:“孔子自衛返魯,隱穀之中見香蘭獨茂,喟然歎曰:芝蘭當為王者香,今獨與眾草為伍”。孔子還說過:“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蘇東坡心中的蘭花:“蘭生山穀無人識,客種東軒遺我香。知有清芬能解穢,更憐細葉巧淩霜”。鄭板橋更是視蘭為君子,作書都如寫蘭,曾有詩雲:“多畫春風不值錢,一枝青玉半枝妍。山中旭日林中鳥,銜出相思二月天”。一束清香悠遠的蘭花,成了古人一種人格精神上的慰藉,已被古人供在神聖的心的殿堂裏。

掩色藏香——含笑

在家美美地睡懶覺,一股悠長細膩帶著如香蕉甜味的淡淡清香,透過門縫窗隙,終於,溫馨彌漫了整個房間。我睜開惺忪的眼睛,起身下床,打開房門,步入院子。正是草長鶯飛的美妙時節,沐浴在春風中的含笑花,隱在濃濃的綠葉中次第吐蕊而放,陽光暖曛,我立於潔白、純真的含笑花前,心情愈加閑適。

含笑花的原產地在廣東和福建一帶,含笑屬木蘭科植物,因花開放時微含著而不滿開,故得此名。天然的含笑花樹型模樣我沒見過,見到的以灌木為多,圓圓的樹型,密密的枝條,翠綠茂盛的葉片,花如人的眼睛含笑帶醉。風吹來,沒有陣陣鬆濤曲,也沒有依依楊柳身;在雨中,沒有芭蕉唱吟聲,也沒有桃花落紅意。可是隱在濃濃的綠葉中的含笑花,卻帶來了甜甜微笑,送來了淡淡自然香。

我隻見過開白色花瓣的含笑花,經查《植物誌》,方知含笑的花有大小兩種,白紫兩色,難怪宋代的陸遊曾有“日長無奈清愁處,醉裏來尋紫笑香”之句,而楊萬裏也有詩曰:“秋來二笑再芬芳,紫笑何如白笑強。隻有此花偷不得,無人知處自然香。” 恐怕要尋紫色的花,隻有去走一走廣東的山山水水了。

宋代詩人鄧潤甫有詩曰:“自有嫣然態,風前欲笑人。涓涓朝露泣,盎盎夜生春。” 含笑花微微的笑意,帶著羞澀的情味,一朵、兩朵直至滿枝,花苞潤如玉,花香幽若蘭,輕盈搖曳,似閉非閉地掩色於青枝綠葉之中,愈加使其風姿綽約,韻致款款。雨後的清晨,含苞泣淚的含笑花藏香於眾花之間,傷情於眾花的紛紛凋零,更顯楚楚動人,其氣質嫵媚嫣然,其形態嬌羞婀娜,其情態脈脈有情。

“百步清香透玉肌,滿堂皓齒圍明眉”, 含笑花的花期特別長,從春天一直開到秋天,如果在院子裏種幾棵含笑花、桂花、梅花,那麼,一年裏,屋裏屋外便有了笑意與甜味,有了清香與溫馨,有了純潔與美麗。

潔白芬芳的含笑花,你在微笑嗎?你在含苞泣露嗎?你用淡然的微笑和脈脈的堅韌,給人以喜悅、以忘憂。

第三節桃花飛舞

不知道來生時不時可以做一株桃樹,落英繽紛,隻負責一季的美麗。

我常常認為,植物才是這個星球上最美好的生物。沒有動物的貪欲、廝殺。靜靜地立於一隅,或深深地藏在深山老林,默默地生長、開花、萎謝、吐納芬芳、隨風款擺、遵守自然規律。亭亭雅致也好,隨遇而安也好,隻需不大點的地方,就可以紮根發芽,舒展一片綠,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