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時不時在為那棵蘋果樹而傷腦筋呢?以蘋果樹為伴的夢就要破滅了。聽著他的聲音,我能說些什麼呢?用什麼樣的語言能夠使他得到安慰呢?我真的無話可說了。最後,他又說,他要寫一篇關於那棵蘋果樹的文章,以此來紀念它。
是啊,那棵蘋果樹一定是有靈魂的,它進入了這位長兄的文章裏,其實也永遠地栽在了他的心裏。
何止我的這位朋友,和他一樣的許多人都會有著同樣的感受呢。一位女作家在她的一篇關於田野的散文裏這樣說,“……田野對於我,成為一個遠處,一個停止在記憶裏的一片景致。”以前,她步行不一會兒,便可以走進田野,而現在不行了,想看看田野要打算走半個多小時,穿過幾個外環路,才能在高速路上遠遠地眺望……,親近一下田野竟然如此的艱難,成了一些人的奢望。城市的迅速發展其實是以田野的迅速後退為代價的。這是田野的悲哀還是我們人類的悲哀?
蘋果樹是蘋果的母親,而城市又何嚐不是田野的兒子?可以說,我們如今居住在城市裏的人,絕大多數都來自農村,我們的老家都在鄉下,在我們的血液裏都流淌著帶有泥土的氣息,所以說,如今許多城裏人都會或多或少地有著一種田園情結。而一方麵,人們在留戀著自己的故園,另一方麵,又毫無憐惜地啃著母親的身體。一邊吃蘋果,一邊稱讚著蘋果的甜美,而另一邊卻又向蘋果樹舉起了斧頭。
與女作家相比,我算是幸運一些了,因為我沒有居住在大都市之中,我每天清晨可以跑步到縣城東麵那片蘋果園,用心靈與蘋果樹進行輕輕的對話。真切能對話嗎?我想是的。有人說,凡是生物都是有靈魂的,而且動物與植物之間也是相通的。也許你的前身就是一棵蘋果樹呢!人在死了之後,靈魂就要升上天空,正巧蘋果樹正在傳花授粉,那靈魂就符在了上麵,使自己變成了一個蘋果。另外一種說法是,人死之後,火化成灰,灑在了地裏,雨水將灰融入了土壤,正好蘋果樹的根須接觸了灰的養分,就將人又轉化為蘋果樹的一部分,而活著的人又將由人變成的蘋果吃進了胃裏,如此循環。難道這種說法沒有道理嗎?當你舉起斧頭的時候,也許你正要砍的就是你自己呢。
聽別人說,通過縣城的那條國道要向東挪,因為日夜穿梭的汽車影響了城裏的空氣質量,增加了城裏的交通壓力,汽車的噪音也讓一些人無法休息,還經常會出現一些駭人聽聞的交通事故。據說,在規劃圖上看,新國道正好通過那片蘋果園。聽了這個消息,我的心真的緊了一下子。國道確實應該挪出城區,可為何就偏偏劃在了那片蘋果園上呢?
也許幾年之內,這片蘋果園就可能在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永遠地消失,成為人們的一種記憶,也成為一種迷茫。伴隨著蘋果樹的消失,在那條國道下麵是不是會真的埋藏著蘋果樹那難以泯滅的靈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