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品鍾響(2 / 3)

司馬玉龍嘿然一笑道:“謹謝大師恩典,……時在半夜,地處荒村……萬一舉證不驗,立成脫罪之詞,司馬玉龍心願已了……大師酌情懲處吧。”

這時,一條渾雄而沙啞的喉嚨自大殿二層錦座上大喝道:“殺人複加汙蔑,小子罪該萬死。”

與喝聲同時,一枚金光璀璨的舍利子,如隕星暴瀉似地疾奔司馬玉龍的天靈重穴。

事變意外,眾人為巨喝所撼,心神旁注,誰都沒有注意到伏虎尊者會遽下毒手,甚至連一瓢大師也是大吃一驚。

以伏虎尊者在衡山派地位之崇高,其武功造詣如何,蓋可想見。若在普通的對敵情形審,全神戒備,尚或不免,何況是在對方疏於防範的境況下驟然出手?

一瓢大師一頓足,要阻止已是來不及了。

司馬玉龍,大聲讚道:“好一個衡山大派……”雙目一瞑,不躲不閃。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隻聽得格嗤一聲問響,離司馬玉龍頭前寸許,泥塵四飛,金丸落落,泥塵落滿司馬玉龍一頭一臉。

同時,前殿殿脊上有人哈哈大笑道:“一場上好大佳的法事又給我這個老而不死的怪物給撞散了,罪過,罪過,真是罪過之至。”

眾人循聲抬頭望去,前殿殿上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蹲著一個六十來歲,蓬頭亂發,滿身油汙,橘皮臉,胡桃眼的枯瘦老人。

眾僧麵麵相覷,驚疑不置。

伏虎尊者雙睛火紅。

一瓢大師在看清來人之後,慌忙自寶座中起立合掌高聲道:“公孫長者別來無恙,一瓢有失遠迎。”

大師說罷,隨即戟指向東殿一指。

手指處,鍾聲應手而響,司鍾僧連敲三下,除了四尊者和七長老仍然端坐不動外,其餘自二代弟子以下,紛紛自蒲團上立起身來,向掌門人喃喃一稽首,自側門散向後殿。

枯瘦老人哈哈笑道:“我老不死的隻是路過觀光,適逢其會而已,掌門人有事隻管請便,何須多禮若此?”

一瓢大師合掌虔誠答道。“衡山不幸,一瓢無德,以致發生此等意外……長者可否移趾小殿,聽一瓢詳道始末?”

枯瘦老人尚未答話,伏虎尊者已自側座立身向前殿脊怒喝道:“五行高人百年以來均處身六派以外,以清高自居,而言行每每相反,究竟是何道理?”

一瓢大師臉色大變。

枯瘦老人驟遭指責,先是一怔,旋即揚聲大笑道。“好好,煩尊者舉例說明之!”

伏虎尊者厲聲道:“五十年前,武林六派爭議黃山天都之時,令師五行異叟明稱調解紛爭,實耀炫待五行神功,不分是非曲直,強令一體言和,已屬失當。今天你公孫民又恃強出頭,貿然阻止本派處理殘徒之仇,……即此二例,便已過足。”

枯瘦老人靜靜聽完,哈哈大笑道:“有理,有理,家師錯在五十年前,老不死的錯在五十年後,前後相映成趣。……哈哈……”

一瓢大師怒聲向伏虎尊者喝道:“伏虎體得對長者無禮。”

枯瘦老人繼續笑道:“大師且慢責備尊者。尊者說得不錯。第一,家師不應多事於五十年前,六派各擁高手,今天我殺你,明天你殺他,本來是件熱鬧事兒,他老人家偏偏不知趣,替六派留下無數活口……第二,今天的事兒,老夫亦有不是之處,想想看,堂堂衡山派的尊者之一,居然抽冷子算計一個武當派的二代弟子。喧騰開去,除了會被別人誤會殺人滅口之外,豈非大好的一個揚名顯萬兒的機會?……哈哈……五行山調教出來的人物真是該死。該死,該死之至。”

一瓢大師臉色鐵青,朝伏虎尊者怨瞥一眼,合掌向殿脊高聲致意道:“伏虎尊僧對長者失敬,一瓢這廂謝罪,如長者有吸,務請落殿容一瓢報告事實真象。敝師弟因同門情深,一時口不擇言,望長者念在同源之義,萬勿記嫌。”

那個被稱五行異叟傳人的枯瘦老人,這時神色自若地搖手笑道:“殿脊上很風涼,大師不必勞神了。至於這次貴派大智僧亡於武當弟子之手的事,大師所知道的,老不死的也全知道了,用不著大師再費唇舌了。雖然貴派尊者指責五行野人對武林六派有所偏袒,但老不死的卻自信五行野人對六派中人一視同仁,除了哪一派出了不肖分子……。老不死的前已說過,今天是適逢其會,隻為老不死的來得早了點,一切均已入目,老不死的看法與大師的看法相同,認為這次事件內容大有蹊蹺,所以出手留命,想不到意惹起貴派尊者之怒,實在抱歉之至。”

伏虎尊者厲聲又道:“本派弟子係死於大羅掌力,大羅掌為武當獨門絕學,此子為武當門下,且自承行凶不諱,諸如此等,請問尚有何蹊蹺?”

枯瘦老人冷笑道:“依尊者之意,此子行凶目的何在?”

伏虎尊者也冷笑道:“還不是為了大乘神經,見寶起意。”

枯瘦老人又道:“神經呢?”

伏虎尊者冷笑道:“你問我我又問誰?”

枯瘦老人忽然厲聲道:“老夫一生不為他人作保,今天破例斷言,神經一事,決與此子無關,如有差錯,老夫願以頭顱作賠!”

伏虎尊者雙目陡亮,大聲道:“此是如何證實。”

枯瘦老人也大聲答道:“三年後的今天,老夫親送半部神經上南嶽!”

伏虎尊者冷笑道:“細聽尊駕話音,難不成想要就此攜帶此子離寺?”

枯瘦老人也冷笑道:“你以為老夫不能?”

伏虎尊者自錦座一躍而落至司馬玉龍身前,揚臉大聲道:“紫蓋峰不是五行山,五行神功唬不倒衡山門人。”

枯瘦老人哈哈一陣狂笑,身蹲原地不動,卻探手入懷摸出一件物事托在掌心,遠遠地向一瓢大師莊容問道:“大師識得此物否?”

眾人遙遙諦視之下,齊聲失驚道:“玉佛手!”

一瓢大師慌忙合掌稽首誦道:“阿彌陀……佛……祖師慈悲。”

枯瘦老人大聲又道:“請問大師,此物何來?”

一瓢大師肅容敬答道:“此為五十年前武林六派各贈信物與尊師五行老前輩時,衡山派所贈的信物,係本門師祖了幾上人親手所贈。”

枯瘦老人複道:“各派贈送信物之意何在?”

一瓢大師道:“感謝五行老前輩解紛息爭之德。”

枯瘦老人再道:“此物何用?”

一瓢大師道:“可憑信物向各派交換一個要求。”

枯瘦老人道:“要求可有任何範圍?”

一瓢大師略作猶疑,然後毅然回答:“沒有。”

枯瘦老人又道:“時至今日,先後相隔已達五十年之久,請問大師,此物尚有效驗否?”

一瓢大師慌忙躬身虔誠答道:“師門遺命,相傳為訓,一瓢未敢片刻稍忘,長者說哪裏話來?一瓢這廂洗耳,恭候長者吩咐。”

枯瘦老人最後哈哈大笑道:“金龍木魚玉佛手,銀鏢竹符鐵拂塵,師遺至寶六件,到了我這個不肖徒弟手上,不是換藥救了閑人,就是易酒灌了自己,如今隻剩下這隻僅有的玉佛手又將離我而去,……來有源起,去有歸宿,哈哈……去就去吧!”

語音一歇,玉佛手已自枯瘦老人手中脫手而出,飄忽忽地徑向一瓢大師胸前飛去。一瓢大師衣袖微揚已然接入手中。

大師雙掌合著佛手,靜往殿脊,肅然道:“長者吩咐吧!”

枯瘦老人雙眼一瞪,朝癡若膏像的司馬玉龍大喝道:“小子不走何待?”

伏虎尊者才待有所行動,一瓢大師早擎起那柄碧玉如意朝殿下沉聲喝道:“掌門人在此,伏虎僧歸座去。”

司馬玉龍至此,恍若兩世為人。

當下上跨一步。雙拳緊拱。朝大殿上一瓢大師深深一揖,朗聲道:“謝大師不死之恩。”

枯瘦老人在殿脊不耐地大叫道:“小子,走呀。沒有老不死的,你小子有八條命也早死盡啦!你小子也不必左打躬,右作揖,能在三年之內將那半部大乘神經找著,咱們就算扯平,不然的話,老不死的落頭之前,你小子那顆幹幹淨淨的頭顱也別想留得下來。”

司馬玉龍雙臂一抖,上了殿脊。”

在一陣哈哈長笑聲中,老小二人飄然而去。

十方寺遠去了。

紫蓋峰遠去了。

衡山也遠去了。

……

長沙到了。

湘陰到了。

洞庭湖也到了。

洞庭湖古名九江,因其彙合沅、浙、江、辰、漵、酉、澧、資、湘九水之故也。

初冬,近夏口一麵的湖邊站著兩個人。

兩個人,一老一少。

那個年輕的不過十八九歲光景,眉清目秀,鼻如瓊瑤,唇若塗朱,身材修長,豐神奕奕,英華鑒人,那個年老的,卻在六七十之間,橘皮臉,胡桃眼,蓬頭散發,滿身油汙,人生的枯瘦短小,與少年站在一起,僅及少年之肩。

這時,那個枯瘦老人指著湖心狀若浮舟的君山,道:“小子,咱們到湖心去喝兩盅如何?”

少年人笑道:“隻要公孫老前輩有興,玉龍無不奉陪。”

枯瘦老人冷哼一聲道:“奉陪?你小子當然得奉陪嘍!老不死的為了你,一顆頭已經押給了衡山派,三年為期,到時候能不能贖回來尚在未可知之數,三年的日子,說長就長,說短也真短,等會兒你小子如有口齒不清,不能將出事那夜的種種經過說個明白的話,我老不死的這顆頭就算完蛋一半啦!”

少年笑道:“老前輩。您老押出的頭怕不是一顆吧?”

枯瘦老人瞪眼詫道:“幾顆?”

少年兩指往上一伸,笑道:“不是這個數兒麼?”

枯瘦老人訝道:“還有一顆是誰的?”

少年拍拍自己腦袋笑道:“在這裏……老前輩不是說過,您老的丟了,司馬玉龍的還想留得下來?”

枯瘦老人若有所悟的笑罵道:“別風涼啦,小子,假如我老不死的輸了東道,丟頭的人多著哩,小子你瞧著罷!”

一老一少,說著,笑著,上了船。

君山到了。

君山方圓六十裏,狀如十二螺髻,一名洞庭山,又名湘山,相傳堯女湘君曾居於此,後配帝舜為妃,秦始皇二十八年南遊,至湘山,遇颶風,避風湘山祠,因向左右曰,湘君何神?左右告之曰:堯女舜妃。秦始皇盛怒,命左右盡焚湘山林木,火光燭天,達三晝夜之久。

老少入山之後,信步步入一家掛著“醉湖”酒旗的酒店。

落座以後,枯瘦老人笑道:“小子,一路上聽你談古說今,頭頭是道,現在且讓老夫考你一考。”

少年,兩眼四下一打量,心中已然料著八九分,表麵上卻做作地搖手笑道:“不來,不來。”

枯瘦老人瞪眼道:“你小子有膽兒單槍匹馬直闖衡山紫蓋峰,卻沒勇氣受老夫一考?”

少年笑道:“這個不同。”

枯瘦老人怒道:“比死還難受?”

少年正容道:“老前輩此言差矣,自古人生誰無死?……為了保持武林兩大宗派的和睦,玉龍一命,能值幾何?現在老前輩考我,晚輩答對了,老前輩點點頭,讚聲好,認為是理所當然,青年人應有的常識,本來就算不得什麼!萬一答得牛頭不對馬嘴,徒然破壞老前輩對晚輩既有的好感,又是何苦來?”

枯瘦老人不悅道:“老夫的這個與你小子是掃定了?”

少年含蓄地笑道:“也不是這麼說。”

枯瘦老人略一尋思,突然翻起一雙胡桃眼,大聲道:“你,你小子的意思是想賭個東道?”

少年大笑道:“老前輩真厲害,晚輩希望等會兒應對時,也能像老前輩這樣一矢中的。”

枯瘦老人等少年說罷,仰臉哈哈大笑了好一陣,這才大聲讚道:“小子夠意思,一言一行,全合老夫脾氣,好,好,這個竹杠算是給你小子敲定了。”

少年撒賴道:“老前輩既然如此說,我們取消東道之議吧!”

老人訝道:“為什麼?”

少年正色道:“老前輩將考晚輩一些什麼稀奇古怪事兒,老前輩決然不會事先泄底,晚輩才識有限,絕對猜準答對的把握更是談不上,再說,老前輩假如沒有三分難倒人的自信,也不會平白提出來,東道是賭的輸贏,有輸有贏,有贏有輸,我贏的要求我出,我輸的條件老前輩自討,三分才氣,七分運氣,怎能說是竹杠敲定?”

枯瘦老人大笑道:“好小子,早知道你有這張利嘴,老不死的不讓伏虎尊者那顆舍利子打破你小子的天靈蓋兒才怪。”

少年笑道:“早知道麼?嘿,救得更快!”

枯瘦老人笑道:“十方寺裏你小子那麼誠實,怎麼才不過十來天工夫就這樣油嘴滑舌起來了?”

少年笑道:“自從離開衡山之後,您老為著晚輩的愁眉苦臉,曾經一再大發雷霆,罵晚輩對您老沒有信心,說晚輩那副喪氣的模樣令人倒胃,幾次想將晚輩扔開,聲稱從此袖手不管這筆黴賬!並說晚輩一點誌氣沒有,經不起風浪,將來的出息定然有限,早知如此,那隻玉佛手還是留著換藥的好”

枯瘦老人瞪眼道:“老夫罵錯了麼?”

少年笑道:“沒有錯,隻是早了一點。”

枯瘦老人詫道:“難道怪老夫沒有讓你多愁幾天。”

少年笑道:“假如過了今天再罵,讓晚輩多愁幾天,晚輩豈不可少挨今天的這一頓罵麼?”

枯瘦老人嚷道:“好小子,你罵人?”

少年大笑道:“老前輩歡喜才對,為甚生氣。”

枯瘦老人怒道:“你小子拐彎抹角的罵人,還要老夫賠笑臉。”

少年笑得前仰後合地道:“這叫做青出於藍,冰寒過水,老前輩訓導有方,教養完全成功,‘衣缽’有了傳人,焉能不喜?”

枯瘦老人聽至此,似乎有所感觸,目中精光倏現即隱,表麵上卻故意寒著臉道:“和你小子鬥嘴,可失了老夫身份,小子,你先說出你贏了東道後的要求吧!”

少年道:“小子不敢僭越。”

老人恐嚇的說道:“不許後悔啊,現在你小子聽著,假如你小子答不上老夫的考題,你小子得將你師父上清老道秘密的‘百花露’弄一瓶給老夫,管你小子求也好輸也好,老夫死活不管。”

少年心想:老頭子,你想左啦。我輸了,回去報告一聲,五行怪叟想喝師父的百花露,十有十成是照準不誤,這樣看起來,這個東道我豈不是已經立定了不敗之地,想到這裏,心下大寬。

老人催道:“說你的呀,小子。””

少年雙目一亮、道:“隨晚輩要求什麼?”

老人不耐地道:“隻要老夫辦得到。”

少年搖頭道:“那太不公平了。”

老人訝然道:“你小子要老不死的去做辦不到的事?”

少年反問道:“老前輩為何不先問問晚輩討取百花露有無可能?”

老人哼道:“說吧!小子。”

少年正容一字一字地道:“五行神功。”

枯瘦老人聞言,陡然一震,喃喃地自語道:“好小子,這真是漫天討價……”

少年急切地道:“就地還價可不行。”

老人搖頭歎道:“老夫上當了,老夫上當了。”

老人歎罷,驀然睜眼道:“君山有酒,始於月代,你小子知道麼?”

少年爽然應道:“始於漢,漢武帝曾使欒巴求酒於君山,後為東方朔所竊鐵。……說呀,老前輩,您老將考晚輩些什麼。”

枯瘦老人頓足嚷道:“考?考個屁!老不死的已經輸了。”

少年大喜過望,霍地自座位上一躍而起,對著老人,納頭便欲下拜。老人衣袖微拂,一股柔而無形的勁氣已將少年下俯之勢托住。

隻聽得枯瘦老人破口大罵道:“你小子成心要表現你是贏家麼?”

少年涎著臉笑道:“你老人家打也好,罵也好,可就是賴賬不行。”

枯瘦老人搖搖頭笑道:“相傳君山為道家第十一福地,你小子算是走運啦,名湖名山逢名人,喝名酒得名藝……你小子將來在江湖上如果不能憑老夫的五行神功弄點名堂出來,看老不死的不要你小子好看才怪。”

少年笑道:“那就全看老前輩傳給晚輩的神功的成色如何了。”

老人笑罵道:“趁老夫沒有喝醉之前,快說吧,你小子的禍事到底是怎樣閣下來的?”

司馬玉龍斂起嬉戲之態,肅容道:“晚輩十二歲時投入武當門下,蒙掌門人例外恩遇,收座前伺候。平時經掌門恩師親自指點,故成就較一般俗家師兄弟為高……”

五行怪叟桃眼一翻怒道:“廢話什麼時候說得完?”

司馬玉龍忙改口道:“晚輩自年前藝滿,奉了師命下山曆練,定期回山稟述所行所為,並受名師長輩輪流考審功力之進境,加以糾正指點,以期大成。”

“一年來外間因晚輩品行尚屬端正,年紀雖輕,卻已盡得武當絕學訣要,便送了晚輩一個‘小武曲’的綽號……”

怪叟哼了一聲道:“小武曲,不嫌誇張了點?”

司馬玉龍赧然一笑道:“晚輩正想更改一下哩。”

怪叟搖頭道:“不改也好,等你將老不死的幾手玩意兒學至十成火候,不就名實相副了麼?”

司馬玉龍暗笑道:“此老真是武林第一趣人,無怪人家喊他怪叟。”

司馬玉龍內心想著的是另一回事,嘴裏卻道:“半個月前的一個二更天,晚輩自黃安返山謁師,走到新州附近的一個小村落,行走間,忽然腦後風響有異伸手一抄,竟是一團爛泥。晚輩回身察看,見身後不遠處有人嘿嘿一聲輕笑,跟著黑影一閃,人即不見,晚輩年輕氣盛,遭人如此戲弄,如何肯依?當下腳底一墊勁,以最高速度向黑影沒身之處疾追下去。

隻三五個起落,那條黑影便已隱隱在望。那條看上去頗為肥大的身影,似乎在有意引逗晚輩,腳下並未施出全力,和晚輩正好跑成一個前腳後腳,就這樣,約盞茶光景,那人在走進一間草屋時,一晃而沒。晚輩追至屋前,躊躇間,耳中忽然聽到一種異樣聲息,湊上泥窗往屋裏略一張望,啊,屋裏麵……真是……真是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