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唇,她盡量保持著微笑:“殿下,你聽我……”
然而她的解釋注定是徒勞,剛剛開了個頭,瀟淨天便猛然一揮衣袖,怒意更加濃烈:“不必解釋了!是我蠢,如此拙劣的計謀都未能識破,我根本不配做龍族太子!雲曼舞,你好,好得很!”
說完他甩袖就走。當然不可能就讓他這樣離開,雲曼舞立刻一把抓住了他:“殿下,你聽我說呀!我沒有惡意,我隻是想告訴你……”
“放開!”瀟淨天狠狠地甩開了她,“我早就說過不能陪你一生,我是為了你好,你卻為了一己之私設計我、欺騙我,甚至不惜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你又不是嫁不出去,何至於如此犯……”
賤。
瀟淨天必須承認,這樣說有點狠,別說雲曼舞外表溫婉內心決絕,就算是個普通的侍女,譬如夏荷也絕對承受不了,所以他一下子住了口,卻顯然太遲了。
雲曼舞的臉瞬間一片雪白,踉蹌倒退兩步,她反而笑了起來:“犯賤是吧?殿下說就行了,不需要如此委婉。上趕著跟一個不在乎我的人在一起,本來就是犯賤,我承認。”
瀟淨天看她一眼,咬緊了牙關,一個字都沒有說。他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是真的氣雲曼舞不懂他的苦心。他承受了那麼多痛苦,千方百計逼她離開,都是為了她的餘生。雲曼舞不但不體諒,還這麼算計他,他心裏的痛苦,她怎麼會知道?
緩過一口氣,雲曼舞點了點頭,居然漸漸平靜下來:“行吧,我明白了,殿下娶我是真的委屈,發自內心的委屈。既然這樣,我們在一起就沒有什麼意義了。也別廢話,給我一紙休書,我立刻消失,殿下請。”
瀟淨天不動,也不說話。寫什麼休書?雲曼舞現在真真正正是他的人了,他生氣歸生氣,又怎會拿婚姻大事開玩笑。
“殿下請啊。”雲曼舞倒是越發平靜,主動拿來了文房四寶,“這便寫下一紙休書,我立刻就走。”
瀟淨天握緊了雙拳,突然轉身而去。當砰的關門聲傳來,雲曼舞雙眼一閉淚水長流:你不寫,我寫。
一大早,夜清歌就起了床,準備繼續為幫助族人而努力。可他臉還沒洗呢,瀟淨天就刷的從天而降,一把摟住他的腰飛了起來,一句話都沒說。
等夜清歌反應過來,已經出現在了雲來亭,瀟淨天依然如前一次一樣把他按在了欄杆上,咬牙切齒地說:“坐好,別動。”
夜清歌見怪不怪,倚著欄杆瞅著他,果然一動不動。瀟淨天早已落座,雙手從琴弦上拂過,疾風驟雨一般的琴聲立刻傳了出來。
盡管那琴聲催得人心驚肉跳,仿佛天地風雲都要為之變色,夜清歌卻沒有太大的反應,始終靜靜地聽著,同時心下不解:昨晚不是洞房花燭嗎?怎麼又兵荒馬亂的?又跟太子妃起了什麼戰事?這兩口子什麼時候才能消停消停?
不過讓他稍稍放心的是,雖然瀟淨天這琴彈得仿佛要大開殺戒一般,本人看起來卻還算平靜,至少沒有像上次一樣吐血給他看,也沒有把手弄破,隻是目光始終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錚的一聲,琴聲終於停止,瀟淨天雙手按在琴上,沉默片刻之後吐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隔了一會兒,夜清歌才有些不解地點了點自己的鼻子:“我?”
瀟淨天點頭:“你,我對不起你,一有糟心事就把你拽出來,把你的好心情也破壞掉了。”
夜清歌微微笑了笑:“從這一點上來說,我還是蠻開心的,這說明你沒拿我當外人。”
瀟淨天終於抬起頭看他一眼,眼裏的冷意略略融化了些:“嗯,我拿你當內人。”
夜清歌的額頭瞬間落下三排黑線,忍不住哼了一聲:“還有心思調戲我,是不是事情並不算太嚴重?”
瀟淨天放在琴上的雙手倏地緊握成拳,也不知是該生氣呢,該生氣呢,還是該生氣呢:“雲曼舞她……氣死我了……”
夜清歌也不開口,人家夫妻之間的事,還是不要貿然詢問比較好,如果能說,瀟淨天會告訴他的。
可是等了很久,瀟淨天依然隻是靜靜地坐著,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這就有點尷尬了。
又等了很久,夜清歌終於沉不住氣了:“你在想什麼?”
瀟淨天很給麵子,磨著牙回答:“我在想,我是掐死她呢,還是掐死她兩回呢?”
夜清歌有些無語,本來決定不問的,還是問出了口:“到底出什麼事了?至於這麼深仇大恨的嗎?司雪櫻冒犯你,也沒見你恨得這麼咬牙切齒。”
瀟淨天冷笑:“恨和愛一樣,都是需要付出感情的。司雪櫻算什麼,值得被我恨?”
這倒是,愛之深,恨之切。
夜清歌表示讚同,可問題是,他的問題還是沒有得到答案呀。
不過沒等他開口,瀟淨天就又咬了咬牙:“雲曼舞騙了我,上次我喝醉酒之後,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她是為了逼我說實話才假裝跟我有了夫妻之實,其實昨夜……我們才是第一次。”
夜清歌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恍然:“難怪你生氣,她這不等於把你的苦心全都糟蹋了嗎?”
“不就是說?”瀟淨天又開始磨牙,“她根本什麼都不懂,憑著一股衝動就……真以為餘生隻能守寡的日子那麼好過嗎?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獨守空房的滋味沒有她以為的那麼好承受。我費了那麼多功夫,就是想避免出現那樣的結果,可她……我有多想掐死她,你怎麼會知道?”
夜清歌默然片刻,輕輕歎了口氣:“現在才真正是沒有絲毫退路了,除了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你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
“所以我才生氣啊……”瀟淨天這些話基本上已經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被咬得稀碎的感覺,“本來這樣的結果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她不用承受那樣的痛苦,可她……氣死我了……”
夜清歌倒不知道該說什麼。瀟淨天越生氣,就說明他越在乎雲曼舞,可既然已經是這樣了,再生氣還有什麼意義?何況雲曼舞對他也是真心,寧願餘生一個人度過也不會再另嫁他的。既然這樣,是不是就不需要再計較那麼多了?
可瀟淨天不這樣認為,他始終覺得,用短暫的歡愉換得一生獨守空房的痛苦,對雲曼舞來說不公平,她對後果也根本沒有足夠的估計。雲曼舞是想讓他死也死的不安心,不生氣才有鬼了。
“你先回去吧。”沉默之中,瀟淨天開了口,“我再待會兒。”
夜清歌略一遲疑,搖了搖頭:“我陪著你吧,反正我暫時也沒有別的事好做。”
“我沒事,你去吧。”瀟淨天也跟著搖頭, “我要做的事還沒做完,你還怕我尋短見?”
夜清歌本來還想堅持,可是看到那雙清澈的眼睛,他便點頭,起身而去。
瀟淨天也沒打算做別的,就是想一個人靜一靜。生氣歸生氣,事情已經是這樣了,氣生完了,該怎樣還得怎樣。
可話是這樣說,等他終於覺得心情基本上平複,並且回到天音閣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雲曼舞不在房中,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