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中方提出購買火炮是一樁可以大大的增加貿易額的生意,隻可惜伯明翰並非有專攻的術才之人,這種火炮類的武備,他也是知之不詳,不過心中有一個定義便是萬萬不能放過這樣一樁生意。當下和阿利圖,文翰交換了一個眼色,這才說道:“貴國有這樣的要求,鄙人可以代表我國政府答應,隻是,不知道貴國對所需要購買的火炮,可有什麼要求嗎?”
伯明翰的問題把奕問楞了。皇上隻是和他提起要和英人購買火炮,其中的細節卻全然沒有交代,心念電轉間,想起自己在大沽口所見所聞,又思及皇上對此事的裁斷,現下也隻好含糊應對了。他說,“總要射程越遠越好。”
雙方都是一頭霧水,交涉自然不可能有預期之功,好在彼此都有了心底的打算,此事也可以上奏了。於是,奕派人送伯明翰一行人離開,自己會同寶、李二人遞牌子請起。
皇帝正在乾清宮俗稱三希堂的東暖閣中看折子,聽報奕遞牌子進來,說一聲傳,幾個人進到暖閣中躬身行禮:“臣等,恭請聖安。”
“都起來吧。”皇帝放下折子,笑嗬嗬的看著他們:“是為了英人之事而來的吧?”
“是!聖明無過皇上,臣弟此次來,確是為奉旨與英人相商之事而來。”
“說吧。辦得怎麼樣了?”
“是!”奕點頭,先把和英人會商關於教堂移拆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教堂之事,英使殊難決斷,臣弟看他倒不似是在敷衍應付,此事確有難度。”
“笑話!若是照他這樣說,教堂留存於我天朝土地上,我天朝竟然沒有處置的權利了?此事不用再去征詢什麼洋人的意見,著軍機處下旨工部,讓他們直接拆除了事。朕就不相信,這樣一點事都解決不了?”
奕心中羞愧,跪了下來:“總是臣弟辦事無能,令皇上憂煩,請皇上下旨責罰。”
“這個不是你的責任。”皇帝又說:“火炮之事如何?”
“是。購買火炮一事——”
聽他說完,皇帝沉默的半晌,奕等人站在那裏,感覺到一陣無形的壓迫感,皇上對幾個人的辦事能力大不滿意,連呼吸都放得更加輕柔了。半天的時間,皇帝用一種倦怠的口吻開口說道:“此事先放一放吧。左右也是急不來的。”
“皇上體諒臣弟,臣弟感佩難言。”
“六福?”
“奴才在。”
“看看軍機處有誰在?叫他們過來。”
“喳。”六福答應一聲,飛步出殿,到了軍機處直廬,傳喚一聲,眾人跟在後麵魚貫而入,見禮已畢,皇帝說:“給兩江、兩廣、閩浙發一份旨意,把這一次和英人會商,我天朝意圖購買火炮之事在旨意中寫明,另外告訴他們,把這件事知會在各省通商口岸往來做生意的夷人,總之是要傳得聲勢浩大,讓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眾人沒有想到叫他們過來是為了這件事,賽尚阿楞了一下:“奴才遵旨。隻是,旨意中可要寫明緣由?”
“怕是你自己想問的吧?”皇帝吃吃一笑,他說:“其實很簡單,不過是貨比三家而已。”
“啊!奴才明白了。”一句話提綱挈領,抓住局勢的關鍵,賽尚阿也難得的聰穎起來:“皇上聖明,這一來就不能由著英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奴才下去立刻讓他們擬旨。”
“還有一件事。曾國藩回鄉探母,怕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部視事,閻敬銘又去到河南山東,督察河工建設。戶部那邊好不容易有了點眉目,不能就這樣荒廢掉。朕想,你暫時把戶部的差事兼起來吧?”
眾人麵麵相覷,這又是一條從來未有過的先例。朝中照例是有大學士和軍機大臣管部的,若說他是皇子,皇帝這樣的任命猶有可說,隻是皇弟,做這樣的任命,分明就是在說,管戶部的大學士卓秉恬和賽尚阿不能信任,或者說皇帝對他們兩個人不甚滿意,才有這樣的安排。
賽尚阿無能自辯,奕倒是心中甚為高興,不過事涉朝廷大員,他也不能率性而言。暖閣中靜了一下,奕左右看看,覺得還是自己出言推拒一番為好:“皇上有任命,臣弟自當遵從,隻是,戶部差事臣弟一無所知,朝廷又有大學士和軍機處賽大人……”
“朕知道你想說什麼。他們管是他們管,朕讓你管是另有用意。”皇帝搖搖頭,他說:“和英夷購買火炮隻是第一步,今後用錢的地方多,戶部掌管天下度支,正是國之根本。上一次戶部盜案發生,從那些黑心的庫丁家中抄出的資產就不下一百萬兩。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聽皇帝再一次提及舊事,賽尚阿趕忙免冠跪倒:“奴才職分管理戶部,出了這樣的岔子,難辭其咎,請皇上下旨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