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郎,雖然衣著窮酸了些,但到了這青樓楚館之地,卻不是找姑娘!
難道是想來聘小廝的?
隻是憑他那副弱不禁風的身板兒,能吃得下這碗飯嗎?
這金陵城裏的達官顯貴們,可都不是些好侍候的主兒!
中年男子雖然心裏有些鄙薄,但也不禁被勾起了幾分興趣,他揉了揉眼,又打了個嗬欠,無精打采的問道:“小哥說話吞吞吐吐的,究竟有何事?”
紀妍自是沒錯過中年男子眼中一閃而過的輕蔑,她神色不動,明澈的眼眸裏卻浮起了淡淡的微涼,對於這樣輕慢的態度,她早已經習慣為常,她們孤兒寡母,想要在偌大的金陵城裏生活自是不易,鄰裏欺,潑皮擾,同窗辱,世人輕賤,她改變不了世人的態度想法,隻能讓自己學會寵辱不驚,學會風輕雲淡,學會把一切的悲苦,化為成長的動力。
紀妍垂下眼睫,舒展的手指緩緩握起,收入袖中,她向前邁了一步,拉近了些距離,低聲道:“聽說貴院在收些新鮮詩詞,小可讀過幾年私塾,詞曲方麵倒是略懂一二,不知能否通報一下貴院的主事之人?”
聽紀妍這麼一說,中年男子心裏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個落魄的窮困書生,來賣詩討生的,霎時,他眼中的輕視斂去了幾分,卻又浮起了些怪異。
大雍皇朝,人分貴賤,三六九等,分為一官二舉三工農,四醫五商六道僧,七卒八修九娼妓,在這個等級森嚴的世道裏,讀書人身為上三流的舉子,就算生活再怎樣的落魄,身份也是比他們這些下九流的走卒,要高得多的。
“小哥稍等會兒,我這就去請主事的媽媽過來。”中年男子說完,關上了門,匆匆而去。
盞茶的時間過去,門再次被打開,入眼的是院內天井裏的風簾翠幕和一個臉龐圓潤,身材有些微微發福,著玫紅色上衣,係翡翠綠羅裙的婦人。
婦人看著紀妍,眼中閃過了幾分異色,她不漏痕跡的在紀妍耳垂和喉結處掃了幾眼,最後臉上堆滿了笑容,十分的和氣道:“小哥生得好生俊俏,媽媽我姓馮,便是這春華院裏的主事之人,小哥有什麼事先進來說吧。”
她的說話的音兒自帶了股江南特有的吳儂軟語,再加上那一臉的熱情,就算心知她是青樓的媽媽鴇母,極盡諂媚夭邪之能事,竟也心生出不半分的厭惡感。
“多謝馮媽媽,小可隻是想問問貴院還在收詩詞否?”紀妍沒有發現馮媽媽十分暗晦的打量,她拒絕了馮媽媽的相邀,馮媽媽言語雖然客氣,卻並無多少誠心,而且紀妍第一次上這種煙花之地,她雖是自小便做了男兒裝扮,但也改變不了自己是女兒身的事實,心裏多少有些緊張,隻不過麵上在強作鎮定。
“新鮮詞曲自是有收,不知小哥有何佳作想要售出?”馮媽媽臉上的笑容更是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