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古靈夕恍然大悟,“有了這麵鏡子,豈不是天下邪魔外道都逃不出你們鍾家的眼睛了?!那……為什麼世上還是有這麼多邪靈除之不去呢?”
“鍾家不是救世主。”鍾晨煊轉過頭,看了古靈夕一眼,“寶鏡一年隻能用一次,能看到的,也隻是一部分罷了,隻好比一次粗略的大掃除而已。我說過,我們做的一切都是在‘盡力’這個前提下。隻要人界依然有冤有怨,邪靈鬼魅就沒有滅絕的一天。說到底,很多都是人的自作孽罷了。”
“自作孽……好像有點道理。天下這麼多冤魂,不也是人變的麼。”古靈夕癟癟嘴,又問,“對了,那個雙儀寶鏡,變成那堆碎片了?怎麼會這樣呢……還有你爹,難道是因為想再看看最近省城裏有沒有邪靈作祟,不顧體力不支硬去使用寶鏡才傷了元氣?”
“不是這個原因。”鍾晨煊搖頭,“寶鏡隻是起著眼睛的作用,雖然使用它的確會損耗元氣,但是因為一年隻能用一次,所以還不至於用到傷重昏迷的地步。我爹會受傷,隻有一個原因。就是遇到了棘手的敵人。但是,在使用寶鏡的過程中,因為我們的精元藏於鏡界,跟外部幾乎是兩個空間,所以我們可以觀察邪靈的一舉一動,而它們是不會有所察覺的。以我爹的經驗與本事,他斷不會以現在這樣的身體狀況去捉一隻棘手的邪靈到鏡界裏去,而且自打他患病以後,如果發現有大邪靈出沒,他一定會先告訴我,不會擅自動手。”
“會不會是他以為抓到的是個不抵用的小鬼,誰料到後來才發現抓來的是個凶狠的閻王?”古靈夕疑惑地打著比方問。
“他是我爹,怎麼可能犯這樣的低級錯誤?!”鍾晨煊當即否決她的猜測,“還有個可能……鏡界裏的他,被一個厲害的敵人發現了。不僅傷了他,還把雙儀寶鏡都震碎了。”
“你不是說鏡界裏是另一重空間,邪靈根本不會發覺嗎?”古靈夕覺得他說話前後矛盾。
“世上沒有什麼事是絕對的。”鍾晨煊站起身,踱到對麵的窗戶前,看著窗外沉寂的夜景,喃喃道,“或許,真的出現了一個能‘例外’的敵人。”
“你爹暈倒前說的那三個字,你能從裏頭琢磨出什麼線索麼?”古靈夕覺得事態的複雜程度越來越超離她的想象力。
“割,運,屍……”鍾晨煊的眼神,比窗外的夜色更深沉,“我爹給的線索實在是太‘精簡’了。”
古靈夕皺起了眉,扯了扯他的衣袖,把一直緊握成拳的右手攤開到他麵前:“你看這個。”
鍾晨煊埋頭一看,她白皙的手掌上,蜷著一小縷油黑的發絲。
“這個……”鍾晨煊拈起它,細一打量,“女人的頭發。”
“之前你爹一直死死拽著我的手,鬆開後,我一直覺得還是有股壓力纏繞在我的指間。”古靈夕盯著自己的手掌,“一直到他被送進手術室後,我才突然發現手指間多了一縷這個玩意兒。”
“你確定這不是你自己抓耳撓腮扯下來的?”鍾晨煊的目光從頭發挪到她臉上。
“怎麼可能!我再急也不會扯自己的頭發啊!”古靈夕直想踩他兩腳,“我肯定這個東西是憑空出現在我手裏的!”
“怎麼不早說。”鍾晨煊信了她的話,繼續端詳這縷看似普通的發絲。
“我見你一言不發憂心忡忡,所以不想打擾你。”古靈夕撅著嘴,腳在地上畫著圈兒,“剛才我走來走去,就是在思考這個問題。可惜,沒想出個門道來。這東西實在太奇怪了,怎麼就會憑空出現在我手裏呢?”
鍾晨煊離開窗口,走到椅子旁邊的燈盞下,取了張黃色符紙出來,將頭發裹進去後,夾在指間,閉目低念著什麼。
納悶中的古靈夕隻看到一層幽藍的半透明光紋從鍾晨煊的指間流出,把符紙包裹在一個小小的滿圓光環裏頭,緩緩地轉動。
片刻,光環連同那張薄薄的符紙一道,漸漸消失。
鍾晨煊睜開眼,臉上竟有了絲喜色,說:“這個不是憑空出現,是我爹拚了最後一點力氣,交給我們的又一條線索。”
“什麼?”古靈夕走到他麵前,詫異地問,“那為什麼當時我沒發現,要到後頭才莫名其妙出現在我手裏?”
“人的身體和精元一旦分離,就成了兩個互相牽連但是又彼此獨立的物體。”鍾晨煊坐下來,耐心解釋,“當精元通過另一個空間獲得一件東西,然後再回到身體,那麼自然而然地,這個身體同樣會獲得這件東西。但是,精元和身體重新契合是需要一個時間過程的,體質越好的人這個時間過程就會越短。而我爹年事已高,而且又受了重傷,所以在他握住你手的時候,他的精元與身體並沒有完全契合,故而他通過鏡界得來的這縷頭發不能在同一時刻出現,所以他隻能將這股意念之力強留在你手中,等到他的精元與身體徹底契合後,你的手中便出現了這縷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