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家門前,開鎖進屋,她正想伸手去開門口客廳裏的燈,冷不防被人一下子抱住。
她本想掙紮,頓了一下心中才被不可置信的喜悅所代替。
埋在自己脖頸間的腦袋濕淋淋的,身上是自己熟悉的沐浴乳的香味。
沒有燈光的屋子裏特別安靜,靜到舒望可以聽到對方沉沉的心跳聲。
“怎麼不說話?”過了許久,抱住自己的人才低聲開口,嗓音有些暗啞。
舒望這才反應過來,伸手去揉那個濕漉漉的腦袋:“小揚!”
“嗯,是我。”聽出她語調中的喜悅,莫遠揚低低地笑了。
然後他鬆開舒望,伸手打開了客廳的燈。
突然亮起的強烈燈光讓舒望反射性的閉了閉眼,等到適應了,她睜開眼睛,莫遠揚已經退了兩步,含笑著站在那兒,任她打量。
他的頭發短了許多,刺刺的,濕了水黑亮黑亮,露出形狀很好看的耳朵,整個人曬黑了些,卻感覺更加健康了,眉宇間的神色成熟了許多,那雙眼睛卻沒變,漆黑幽深,活脫脫一個英挺俊秀小青年。
看舒望隻傻呆呆看著自己,莫遠揚咧著嘴笑,露出整齊白亮的牙齒,又走到她身邊,去幫她拿包。
“晚飯我已經做好了,我不在家你是不是打算成天與泡麵為伍,垃圾桶裏扔了好幾個包裝袋。”
聽著莫遠揚的嘮叨,舒望覺得此刻自己有一種被幸福包圍的感覺。
吃過飯洗好澡,屋裏悶熱,久別重逢的兩個人便坐在陽台上聊天。
莫遠揚這次回來,其實是告別,那個化工公司在別的省還有分公司,剛開始,營運不是很好,需要總公司派人去拓展市場。他在實習時是給市場部一個骨幹當助手,這次公司派那骨幹去,那人看他人努力又聰明,還吃得了苦,問他願不願意跟過去再實習一個月,新市場拓展,這是一個鍛煉的好機會,明天下午就要坐火車走。
雖然舍不得,舒望還是鼓勵莫遠揚去,就像那個人所說,這是一個好機會,錯過了未必會再有。
不知怎麼的,舒望腦子裏閃過今天下午和傅正延關於愛情的辯論,男性與女性在對待愛情的態度上本來就有很大的差距,她忽然想知道莫遠揚對愛情的看法,就像沈靜琪說的,他極有可能喜歡那個叫蕭韻凝的女孩子。
“小揚,你怎麼看待愛情呢?”舒望看著那漆黑夜空中閃耀的星群,喃喃地問道。
莫遠揚側頭看她,目光黑沉沉的,沒有答話。
“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永恒的愛情麼,就像天際的星星,永遠高懸夜空?”沒有聽到回答,舒望側過頭看他,語氣有些迷茫。
“在你心中什麼是永恒的愛情?”莫遠揚靜靜地看著她,“是指兩個人一輩子在一起永不背叛麼?”
舒望愣了一下,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莫遠揚眼中流露出溫柔的目光:“愛情就是愛情,可以短暫可以長久,卻不能永恒,因為人的生命就隻有這樣的長度,相愛的時候快快樂樂在一起,不愛的時候真心祝福對方找到幸福,簡簡單單,我覺得這樣很好。”
“可是,你不覺得愛情是一種最薄弱的東西,在男人眼中有時候它敵不過一場球賽,在女人眼中它也可能輸給一件新衣?”舒望將傅正延的說法搬了過來。
莫遠揚彎著唇角笑起來:“薄弱的不是愛情,而是人心。丈夫喜歡看球,那麼妻子陪在他身邊,沏一杯茶,就算是不懂不喜歡,陪在他身邊也是一種幸福;妻子愛美,渴望一件新衣,丈夫辛苦積蓄,偷偷買一件當做驚喜,這是小小的甜蜜;你看,這些讓愛情岌岌可危的東西,換一種處理方式,卻可以讓它更加堅不可摧,就看你願不願意為對方花心思罷了。”
舒望愣愣地看著他,一句話都不能反駁。
他繼續道:“愛情脫去它華美的外衣,剩下的其實是最質樸的東西,生活相處的點點滴滴,它其實是普通又平凡的,因為創造它的我們是普通又平凡的人。所以何必拘泥它是不是永恒呢,難道因為它的不永恒就不去愛了麼?”
風吹起陽台上的衣物獵獵響著,空氣中彌漫著洗衣粉的清香,耳邊傳來鄰居小孩咯咯地笑聲和父母喁喁的私語。
舒望瞪著眼看眼前的莫遠揚,眼中波光流動,她重新審視著他,用一種成年人看成年人的眼神,有什麼東西漲滿了心胸。
他比她比傅正延更要純粹,也更加懂得珍惜更加溫柔。
莫遠揚也怔怔地看著舒望,她就那樣乖乖地坐著,半幹的長發乖順的垂在四周,穿著和自己一樣寬寬大大的T恤,赤著腳,像個孩子一樣稚氣,然而那雙眸子,卻亮的懾人,仿佛漆黑夜空中的寒星,光芒璀璨。她咬著唇,臉上的神色,有些迷惘又有些羞愧,雪白的牙齒深深陷入緋紅的唇。
這樣的舒望十分誘人,莫遠揚覺得自己喉頭發緊,太陽穴突突跳起來,幾乎是不受控製的,他走到她麵前彎下腰,行動先於意識,溫柔的吻已經落在她的眼睛上。
“你在幹什麼?”他的唇濕潤炙熱,舒望被燙了一下,下意識地推開他。
莫遠揚看她臉上不可置信的神色,掩藏起心中那微微的失落,讓自己鎮定下來,溫柔地道:“你是在難過麼,以前我難過的時候媽媽就會親親我的眼睛,說這樣就不會有眼淚。”
果然,是他操之過急了。
“這樣啊,你剛剛嚇了我一跳。”聞言舒望鬆了口氣,顯然是相信了他的解釋,隻是她現在腦子裏木木的,沒有意識到這個理由有多牽強。
她站起身,抱起剛剛坐過的小凳子道:“已經很晚了,睡覺吧,你明天上午還要趕回去。”
“嗯。”莫遠揚輕輕點了點頭,也拿起凳子,跟在她身後進屋,深邃的眸子看不出他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