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打車回到她暫住的公寓的。
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在這裏停留太久,她還沒有準備好麵對這裏的一切,所以隻打算在酒店住幾個晚上。可是一回到這裏,回到在她心中潛藏已久深深眷戀著的故土,走到自己曾住的江家大宅,她竟然鬼使神差地舍不得離開了。
就這樣租下了離江宅最近的小區裏的一套單身公寓。
打開門是一室冷清,許許站在玄關處,也沒有開燈,可怖的黑暗將她包圍,像是隨時會有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從這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探出頭來。
打開燈,突如其來的亮光驅散了黑暗的壓抑,許許卸下一身疲憊,踩著溫暖的棉拖鞋走向客廳。
這裏的布局與那裏一模一樣——她和溫任曾住過一段時間的“家”。
她是一時興起,租下這裏之後意外發現空間結構和那裏很像,自然的,她就簡單地裝修了下。她是認生的人,她也隻能這樣解釋自己的舉動,因為不想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下入住,所以才會下意識的……把這裏和那個回不去的“家”裝飾得一模一樣。
冰冷的空氣讓她覺得壓抑,像是有什麼深深地擠壓著她的肺部,把她賴以生存的氧氣全部排光,灌入凜冽的冷風,最後嗆得她不停地咳起來。
許許有些艱難地順了順氣,抬起的手在脖頸和鎖骨之間來回輕撫,像是這樣能夠驅散胸腔內不饒人的冰冷。
明明也沒什麼,隻是自己的情緒作怪,冬日的溫度,隻是成全了她難以言說的酸楚罷了。
許許拉開椅子坐下,胳膊支著下巴,腦袋微微歪著,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望向深邃的星空,天完全暗下來,烏烏沉沉竟然是一片極深的紫,遠處的星星閃爍著微弱的光,映入眼底是風一般的寒涼。
莫名地綻開一抹輕笑,笑意卻未達眼底,眸間是幾分自己也覺察不到的嘲弄。
就這麼坐了會兒,沒有開空調的客廳裏越發冷了,雙腳即使被棉拖鞋包裹著,依然僵住了,冷得幾乎有些麻木。
許許站起來,站起來的時候微微踉蹌了一下,腳底生冷,凍得有些站不住,烏黑的眼珠愣愣地轉動了下,慢慢往冰箱走去。
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這才想到自己晚上根本就沒有好好吃東西,一遇上他,所有的器官都不是她自己的了,所有的細胞也都不是她自己的了,她明明是這具身體的主人,卻也隻能由著自己慢慢僵冷,思維和軀體完全無法同步,像是一個有著自己獨立思維的木偶人,最終隻能被人扯著線走,而線,在她所不希望的人的手裏。
伸出手去打開冰箱門,看到裏麵整齊地碼著兩排雞蛋,第一格是鮮紅欲滴的西紅柿,除此之外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了。
明明想笑,拉開的弧度卻凍在了臉上。
許許遲緩地拿出兩個雞蛋一個大番茄,關上冰箱門走去廚房。放下砧板執起菜刀時,意識終於有些回攏了。
她用了極短的時間煮好番茄炒蛋,把吃剩下的冷飯熱了熱,盛了一碗給自己,默不作聲地端著飯回到餐桌上。
番茄炒蛋是她唯一會做的菜,雖然很普通很簡單,可是能下飯就足夠了。就像她曾向往的生活,平淡如水,也許無聊乏味,卻細水長流。
可是這樣的生活是留不住有野心的人的,他們不甘於止步不前,他們永遠對現有的生活不滿足,他們堅持覺得這世界上有更好更理想的生活方式等著他們去尋找,所以他們毅然放下現有的他們以為是包袱的東西,永不止步地向上向更遠處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