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許轉了轉烏黑如深潭的眸子,目光落在展汐身邊的溫任身上。是他在看她吧,冷冷的,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受傷。不,她也不確定那雙眸子裏蘊含的是不是受傷,那種朦朧的隱隱約約的心痛的熟悉感又湧上了她的心頭。
許許真想出聲問他——你是誰?我認識你嗎?
可是這樣的場合一千個不適宜一萬個不適宜。她不是衝動的人,更加沒有到被奇怪的情緒衝昏了頭腦的地步。
所以隻能默默按捺下心頭的不解,依舊安靜地吃著飯。
她的母親一直很冷淡,全程沒有再和她說過一句話,也沒有往她這裏再看一眼,就是當她完全不存在一般。隻有展汐一直絮絮叨叨地像是想要向她炫耀什麼,可是她的反應像是一拳打在了海綿上,展汐漸漸覺得無趣,便也沒有再說了。
吃完了飯展汐和那個男人把她和喬羽莫送出門。
雪還在下著,地麵上都積起了厚厚一層,快要沒過腳背,前院裏站著一個人,凍得直哆嗦卻不進屋去。
許許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在腦袋裏反應了好久,發現那個站在冰天雪地裏的男人竟然是給他們開門的管家。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進屋去。
心裏卻騰起一點點得意。
果然上天是公平的,這個管家讓她和喬羽莫在寒風中凍了半個小時,現世報這麼快就來了,輪到這個管家在風雪裏站著了。
快到門口的時候,許許頓了頓,轉頭回去看身後的兩人。
溫任的目光還來不及收回,就這樣被許許撞個正著。
同時展汐也側首看向溫任,溫任卻沒有被許許抓了現行之後的尷尬,眸光裏俱是從容閑淡,並沒有要解釋什麼,隻是安靜地轉向展汐。
“小汐,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我送你。”展汐不肯。
“天太冷了。”溫任平靜地接口。
他微微側身,把展汐匆匆披上還沒有拉上拉鏈的外套向裏攏了攏,專注地幫她把拉鏈拉上,又掖了掖領口,神色很是溫柔,又伸手摸了摸展汐的腦袋。
聽得出溫任語氣裏的堅持。
展汐嘟了嘟嘴,不放心地偷瞄了許許一眼,然後不情不願地開口:“好吧,任兒,路上小心。”
“嗯,快進去吧。”
許許並沒有心情在這裏聽他們卿卿我我互訴衷腸你儂我儂,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秀眉,悄悄拽了拽喬羽莫的衣角,示意他快走。
待喬羽莫把車倒出來以後,卻發現溫任還沒有離開,反而是上前走到他的車旁敲了敲車窗。
“怎麼了?”
“我喝酒了不能開車,喬先生不介意送我一程吧?”溫任的笑容很是懇切,與原先冷冰冰地樣子截然不同。
倒是喬羽莫愣了一下,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這些。
“我不記得溫先生喝了酒。”
“這麼說來,喬先生是一直關注著我的一舉一動了?”溫任笑道。
“那剛剛為什麼拒絕展汐送你回去呢?”車後座的許許忽然出聲。
“天太冷了。”溫任堅持用這個聽起來毫無說服力的理由。
“那進來吧。”許許在裏麵為溫任開了車門。
其實開車門的動作完全是本能的身體反應,甚至快於她說出的那句話。許許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似乎在潛意識裏並不想拒絕這個男人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