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1 / 2)

各種各樣高低不一的酒瓶子滾倒在溫任臥室的地麵上,有瓶裝的啤酒,也有罐裝的啤酒,玻璃瓶裝的白酒和還未喝完的幹紅穩穩立在地上。溫任歪斜地坐在地麵上靠著床沿,煩躁地踢開了這些酒瓶子,還未喝完的酒液傾倒在地麵上,緩緩流向四麵八方。整個空間彌漫著濃重的酒味,幾種不同的酒混合散發著異香。

溫任猛地扯鬆了自己襯衫的領口,把脖子上掛著的鏈子粗魯地扯了下來。對著月光指腹細細摩挲著那顆合他食指尺寸的環狀的墜子,是他生日宴會時,江心許送他的生日禮物——原本,應該是個戒指的,他卻因為小汐......

“江心許,江心許......”溫任低聲喃喃道。

我們之間,總是要有一個正式的告別。心裏的那些話不能說,我隻能選擇最殘忍的方式斬斷所有的一切,你一定覺得我冷酷絕情。可是——這是我二十多年人生裏做的最讓自己痛心的冷酷決定。

而你,不必知道。

溫任疏懶地抬眸,最後望了眼窗外月明星稀的深色夜空,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把厚厚的窗簾拉上,遮住了月亮微弱的光,將自己完完全全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猶豫了再猶豫,右手還緊緊攥著手機,掌心卻隱隱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昭示著主人不寧的心緒。心頭頗不平靜,他該怎麼說呢?

他是不是不該再打擾她,她已經選擇全身而退,他不該再戀戀不舍猶豫不決。可是,道別吧,隻是最後的道別。

溫任,沒關係,隻是最後的道別,打吧,打電話給她吧,隻是聽聽她的聲音也好。身體裏有一個細微的聲音在催促他。

溫任解開鎖屏,黑暗的房間裏霎時被一方微弱的光源照亮,他有些呆滯地注視著手機屏幕,指尖在距離屏幕一厘米處停住了,映著白光他看到了自己的顫抖和猶疑,長長地思索了一番,修長的指還是落到了屏幕上,熟稔地撥出了那個他記在心裏千遍萬遍倒背如流怎麼也不會忘記的電話號碼。

手機那端是長長的“嘟嘟”聲,不緊不慢,卻像千百隻貓爪在撓著他的心頭,並沒有花哨的彩鈴,就是最普通的等候音,拖得長長的,如月光下的鳳尾竹輕輕搖曳。

失望,失落和黯然齊齊湧來,像這注定要微弱下去沒有結果的等候。他想,無論是她沒有聽到還是不願意接,都是在明白昭示著他們之間已經斷了一切可能。溫任艱難地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正要掛斷,電話那端卻剛好快了一步,幾乎是同時,手機一震,提示電話已經被接通。

之後是尷尬長久的沉默,兩人各懷心事,無聲地僵持著。

“怎麼這麼久才接?”時間流動得異常緩慢,良久,溫任終於出聲打破了兩人之間如冰封般的冷凝氣氛。

“......靜音了,沒聽到。”

許許和衣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白色的床鋪被褥和橘色的燈光相互映襯著,帶來一絲寂靜的暖意,她下意識地就說了謊。

原本,是不打算接的,隻想任由那鈴聲微弱下去回歸平靜,就像她亂七八糟的人生和跌宕起伏的心緒。可是為什麼還是接了呢?——是因為手機屏幕的光亮得刺眼,是因為這鈴聲聽得她焦躁,是因為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心裏竟然還產生了一絲絲不該有的期待。

在她還未下定決心之前,已經手快地接通了。

“你搬去哪裏了?”

“......酒店。”

“打算離開S城了嗎?”

“嗯,或許吧。”

“什麼時候?”

“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