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健冷冷一笑,指著諸葛蘭道:“把她連人帶椅,抬到本副總護法的臥室去!”
樊振不由一楞道:“啟稟副總護法,這人犯不交到地下黑牢裏去?”
焦健喝道:“廢話,這是教主的金令,本副總護法的吩咐,有你插嘴的份兒?”
樊振冷冷一笑道:“屬下不敢!”
椅上的諸葛蘭此刻心急如焚。
因為夜闌人靜,假若真的被抬到焦健的臥室之,這將是最難堪的事,也是生平最大的侮辱。
焦健,究竟存的什麼念頭,正所謂“人心隔肚皮”,誰也不得而知。
縱然焦健沒有邪念,但孤男寡女,相處一夜,也少不得蜚短流長。
諸葛蘭此時唯一的希望隻有寄托在樊振等人的身上,除此之外,沒有半點援手。
樊振與許大昌雖然有幾分不願意,但是,以他們的地位,可沒敢再分辯。
焦健揮揮手道:“抬呀!楞在這兒幹嘛?”
“病金剛”焦健,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懾於他的威名,樊振許大昌也不敢冒失。
他二人應了聲:“是!”
抬起諸葛蘭連坐椅徑向大廳的左側走去。
諸葛蘭眼看前麵是一條狹長的通道,月光暗淡,不由暗喜。
她用“蟻語傳音”的功力,傳話道:“樊兄!許兄!可不可以把椅上把手的兩個鐵鉤鬆一鬆?”
此刻,焦健尾隨在後麵,兩下相距也不過是丈餘遠近。
但是,他不能聽到諸葛蘭的傳密話音。
隻可惜樊振與許大昌二人的功力有限,雖然聽得見諸葛蘭的話,可沒有使用傳密功夫回答的能力。
常言道:做賊心虛。
他二人一聽見諸葛蘭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生恐被焦健聽到,兩人不約而同的向後麵的“病金剛”焦健望去。
就這麼一瞧,又是不約而同,便引起了焦健的疑心。
他緊走幾步,尾隨上前,淡淡地道:“諸葛蘭心地敏捷,功力高絕,還是點了她的睡穴為妙,免得出了岔,大家都吃不消!”
諸葛蘭聞言,大聲喝道:“焦健!你不要把事情做絕,我諸葛蘭不死……”
焦健淡淡一笑,不等她的話落音,右手食二指微並,遙遙認定諸葛蘭的“黑甜穴”點了去。
他口同時道:“諸葛蘭!你也該好生休息了!”
“咯!”
諸葛蘭“咯”的一聲,人已垂下頭來,進入了睡眠狀態!
樊振、許大昌二人不由暗暗咋舌,兩人互望了一眼,隻好老老實實的抬著諸葛蘭沿著通道走去。
因為隔空打穴的功夫,在武林辦得到的人曲指可數。
“病金剛”焦健雖然名列“十二金剛”之,有頭有臉的人物,樊振許大昌他們隻是聞名而已。
如今親眼見到他這一手“隔空打穴”,不但力道深厚,而且絲毫聽不出勁風之聲,至於認穴之準,尤其令人驚異,其內功修為,確已登峰造極。
二人心有數,再也不敢動半點念頭。
樊振等雖然一時義憤,打算乘機放了他們心目的英雄朱楠,但他們也不過是基於一點愛才的道義而已,卻犯不著以自己的性命去冒險。
因此,他們隻有用一付莫可奈何的神情,向諸葛蘭瞧著,臉上也唯有同情而已。
這時,已出了甬道。
眼前,一排三開間兩明一暗的精舍,窗明幾淨,極妙的家俱,布置得十分雅致。
兒臂粗的一根紅燭,燃得十分興旺,照得屋光亮異常。
焦健吩咐道:“你們就把她放在客廳,我會搬到臥室裏去!”
樊振兩人將諸葛蘭放在小客廳裏,又躬身問道:“上稟副總護法,晚間是不是要加派樁卡,以防不測?”
焦健淡淡一笑道:“用不著!”
他單手一提太師椅的椅背,竟毫不著力的連諸葛蘭提到內間臥室裏去!
諸葛蘭“黑甜穴”被製,雖是昏昏沉沉,似睡還迷,但人卻是清醒的。
此刻,五內如焚。
樊振等眼巴巴地望著焦健進了臥室,兩人互換了一個眼色,轉身而去。
焦健淡淡而笑,冷哼了一聲,對著諸葛蘭耳畔,低聲細語地道:“蘭……”
他側耳四下傾聽了片刻,才接著道:“蘭妹妹!你安心靜靜的好睡一場吧!”
諸葛蘭心一楞。
她看得出焦健的眼,充滿了火樣的熱情,一股難以抑止的熱情,令人一看即知,他是動了真情。
然而,“病金剛”忽的一咬牙,發出一個無聲的歎息,翻上了床,閉目垂睛的靜坐。
這是運功練氣的神情。
諸葛蘭更加吃驚,她想!
這個無恥的老匹夫,是打算運功一周,精神充沛之後,再來……
她不敢想下去。
然而,此時,她真像“猛虎入柙”,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了,等著時間的安排,命運的擺布。
時間,不停流了過去。
遠處,已傳來了二更的聲音。
忽然窗外,一陣剝剝之聲,似乎有人在用極普通的“彈指傳訊”。
接著窗外黑影一晃,分明是有人躍身到了窗的下麵。
諸葛蘭心明白,隻苦於身不能動,口不能言。
同時,她可以從“彈指傳訊”猜得出,窗外的人,乃是樊振等三人之一。
更苦的是,諸葛蘭心知,合樊振等三人之力,也不是焦健的對手。
然而,對僅僅有一麵之交的樊振等,能在危難之際,冒著性命的危險,來救自己,這份熱情是可感的,是難能可貴的。
這時窗外的彈指之聲又起。
奇怪的是床上像老僧入定的“病金剛”焦健,似乎正在出神入化之際,渾然不覺。
因此,她默默的運功,試行“自解穴道”。
窗外,一絲絲的輕響。
分明是樊振在設法弄開窗戶,打算進入。
這時的時間,像是拉滿了的弓,緊張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諸葛蘭經過了片刻,果然穴道自解,隻要有人按動椅上的樞紐,鬆開了鋼鉤,那時她就可以還我自由,甚至有信心毀了焦健。
人既清醒,她忙不迭的彈指傳音。
果然窗外以彈指之音回答。
吱!呀一聲輕響,窗門啟開。
樊振的身影翻了進來,“噗!”吹滅了桌上的紅燭。
蓬!
一個悶響,與吹滅蠟燭的聲音同時而發。
室內蠟燭突然而熄,久處在燭光之下的諸葛蘭不由眼睛一花。
等到雙目適應了黑暗,凝神瞧去,不由暗叫聲:“怪事!”
原來,分明看見樊振翻進窗戶,吹了蠟燭,為何此刻不見他的蹤影。
就在此時!
窗外又響起了許大昌的聲音,低沉沉地道:“三弟!老三!
得手了嗎?“
室內,一片沉寂。
諸葛蘭以為樊振心細,一定不敢貿然下手,隱入角落黑暗之處了。
她運極目力,四下搜索。
以她功力之佳,目力敏銳,黑暗之是毫發不爽的,何況樊振是一個人。
然而,她失望了。
正在此時窗開啟之處,冒上了許大昌與戚春雷的影。
這二人略一晃身,雙雙鑽進窗。
這是極笨的方法,也是極冒險的行動。
諸葛蘭此刻離床上的焦健不遠,可不便發聲製止。
她回眸一瞧,幸而‘病金剛’焦健垂目跌坐,似乎並未發覺,心不由暗喜,私忖:真是天助我也!
她回頭又向已翻進窗內的二人瞧去。
吃兩縷勁風起自身側。
像神怪小說的“定身法”一般,戚春雷、許大昌兩人直挺挺的靠肩木立,如同泥塑木雕的一般。
床上的焦健,冷笑道:“天地教居然有人臥底,吃裏爬外!”
說著,徐徐起身從窗穿了出去。
是出去巡察一番,看看有沒有餘黨。
片刻,回到房內,亮起火摺,重燃起了紅燭,對著呆若木雞的許大昌戚春雷道:“你們桃園三結義真不錯,天明之後,稟知教主再行問罪!”
他口說著一掀床後的被。
原來樊振直直的橫臥在被下麵。
諸葛蘭不由暗暗吃驚。
她吃驚的並不是樊振三人被擒。
這焦健的功力修為,可說已到了出神入化鬼神莫測的階段。
“十二金剛”的另十人,諸葛蘭可都親近過或是見識過。
公認為“十二金剛”的強強手,乃是“玉金剛”司馬玠與“白發金剛”伏五娘,果然比其他人高上一籌,勝過一層。
然而,並不列入“強之強”的焦健,這份功力隔空打穴,決不在司馬玠之下,甚而淩駕乎伏五娘之上。
最使諸葛蘭驚訝的是:焦健居然在樊振吹燭的一刹那之間,射起、擒人、點穴、回床、掩飾,這一連串的動作,都在諸葛蘭身前身後經過。
諸葛蘭竟然也被他瞞過了……
想著,甚而自料,以焦健的功力修為,自己也不一定有把握鬥過他!
心高氣傲,從來不服人的“粉黛金剛”,也不由被焦健的奇行怪動,給弄糊塗了。
她心裏隻顧在想……
“病金剛”焦健已含笑一揖道:“蘭……蘭姑娘,自行運功解穴,令人折服,假若你願意的話,我想,坐久了太困頓,隻要你答應不逃走,我願請你在床上好生睡一覺!”
諸葛蘭心忖:果然不出所料,他運功完畢,花樣來了!
因此,她森顏厲色地喝道:“狂徒!一派鬼話!”
焦健道:“在下一番好意,你……”
諸葛蘭搶著道:“住口!什麼好意!”
焦健苦苦一笑道:“狗咬呂洞賓,不識神仙是好人!”
諸葛蘭正色道:“焦健!我諸葛蘭死不足惜,可是士可殺而不可辱!”
焦健忙道:“哦!你完全誤會了!”
諸葛蘭冷哼道:“不要貓哭老鼠假慈悲!”
不料,焦健正色的指天誓日道:“我的一片心意對天可表,如有半點邪念,不得善終!”
這一發誓,可真把個諸葛蘭給鬧得如墜五裏雲霧之。
她無法相信焦健的誓言,冷笑道:“真的嗎?”
焦健道:“皇天後土,神人共鑒!”
他那雙目閃著一派正經的神色,話也說得斬釘截鐵。
諸葛蘭略一沉吟,柳眉微皺,計上心來。
她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既可測知焦健的心思真假,也順便救人自救。
她心事既定,開口道:“叫我怎能相信你呢?”
焦健道:“我隻能做到盟誓如山,又不能剖腹摘心給你看個明白!”
諸葛蘭不由被他逗笑,卻道:“用不著那麼嚴重,隻要你有事實表現,我自然會相信你是真心!”
焦健忙道:“什麼是事實呢!”
諸葛蘭指指樊振道:“把他三人給放了,隻當沒有適才這樁事!”
焦健一怔道:“放了?”
諸葛蘭道:“呃!我不願因為我連累他三位!”
誰知,焦健搖頭不迭道:“不可以!不可以!他三人放不得!”
諸葛蘭揚眉道:“這就表示你外露忠厚,內藏奸詐。”
焦健微笑道:“天大的冤枉!”
諸葛蘭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怒喝道:“由你,不要裝腔作勢,天亮之後,你將他三人獻給教主,好記上你這堂堂副總護法的大功一件吧!”
焦健忙不迭地分辯道:“我哪有心做這個……”
諸葛蘭怒不可地的嬌叱道:“本姑娘不再與你嘮叨!”
說完,她一偏頭,閉上星目,真的沉下臉色,一眼也不瞧焦健。
焦健急得隻顧搓手,踱了幾步,又湊近了諸葛蘭的身畔,低聲道:“蘭……蘭姑……”
諸葛蘭大叫道:“不要理我!”
焦健歎了口氣,依然低聲道:“他三人確是可殺不可放!”
諸葛蘭沒好氣地道:“為什麼?”
焦健十分神秘地道:“他三人是‘天魔地煞’要他們來試驗我的呀!”
諸葛蘭不由一懍道:“試驗你的?”
焦健點頭不迭道:“你想,我與‘天地教’素無淵源,如今毛遂自薦,‘天魔地煞’怎會相信……”
諸葛蘭仔細盤算,覺得焦健的想法,未嚐無理。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樊振三人與諸葛蘭是舊識。
以“天魔地煞”詭計多端,並不是絕對不可能的。
然而,諸葛蘭也不能貿然說出自己與樊振等三人的交情。
她反問一句道:“焦健!我問你一句話,你可以誠心誠意的答複我嗎?”
不料焦健毫不猶豫地道:“你問!我絕對一本至誠的答複你,除非我不知道的事!”
諸葛蘭凝神而視,目光如電的盯在焦健的臉上,一字一字地道:“你到‘天地教’來的目的何在?”
焦健爽朗道:“救你!”
諸葛蘭搖頭道:“豈有此理,你怎知道我……”
焦健搶著道:“我在紅石渡眼看你進了‘天地宮’!”
諸葛蘭道:“你準知道我會遭暗算?”
焦健也道:“黑道的邪門,我比你了解得多!”
他說的十分的技巧,他不說“江湖經驗”,卻說“黑道邪門”,免得傷了諸葛蘭的自尊心哩!
諸葛蘭兀自追根究底地道:“你為何要救我呢?”
“這……”
焦健突然一怔,然後苦苦一笑,才徐徐地道:“武林一脈,又是知己之交!”
諸葛蘭睜大了眼道:“知己之交?從何說起?”
焦健微微一笑,輕鬆地道:“同為‘十二金剛’之列,常言道:打死和尚滿寺羞,又往壞處說:是兔死狐悲物喪其類,再說,雖然我們沒見過,說不定從此而後,成了生死之交,也是意料事,人生,多一個紅顏知己,豈不是一大樂事嗎……”
他滔滔不絕,侃侃而談。
諸葛蘭不由道:“夠了!夠了!你這些都是真心話?”
焦健道:“半句不假!”
諸葛蘭道:“好!我相信你!現在,你把他們三人先給放了!”
焦健睜大眼睛道:“不怕他們去報知‘天魔地煞’!”
諸葛蘭笑道:“你怕他們?”
焦健道:“隻是不願麻煩而已!”
諸葛蘭道:“我也實說了吧!他們三人是我的故友,並不是‘天魔地煞’指使來試驗你的忠貞的!
焦健半信半疑地道:“真的?”
諸葛蘭點頭道:“錯不了!”
焦健沉吟了片刻道:“假若是真的,也放不得!”
諸葛蘭道:“怎麼解釋?”
焦健道:“我與你一走,他們乃是負責守更巡夜之人,‘天魔地煞’追究起來,還有活命嗎?”
他心思細密,連諸葛蘭也為之折服,不由皺眉道:“是呀!
偏生我又另有約會,不能帶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