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了三十餘招,張少英眼見無法近蒼龍的身。想起懷中的物事,頓一喜。他大喝一聲,長劍急掃,大開大砍之勢,淩厲異常。蒼龍見他這招並無甚後著,說道:“你該使一招玉骨無惜第三招才能擋住我。”張少不答,刷刷的便是三劍,擋開蒼龍的長劍。同時左手兩指向下點出,斜擊蒼龍左胸靈墟穴。這一指本是該用掌,張少英卻用成指。蒼龍糾正道:“你該使掌,而非出指。”説時,自也左掌拍向張少英手腕。張少英指力被阻,手腕一震,隨即一張。但見一陣白霧紛飛,蒼龍一心傳授,並未過多防範。頓躲避不及,好在白霧顯現之時,他早已閉上雙目,已知張少英又撒麵粉了。
便是如此一瀉,張少英不顧死活的刺出一著。蒼龍雙目雖不及,但阻擋卻無大礙。但想張少英能在十一日之間練到如此地步已是罕見,雖不能碰到自己。但若碰到成萬裏等人,便是不敵,也可靠劍招的精妙保命。尤其是張少英體內近二十年的玄天內功內力,更不是一般高手所能比,隻是張少英不知這其中的奇異罷了。張少英一招得逞之後,便即跳開,大喜道:“我碰到了,我贏了。”口中說著,卻跑出四五丈之外。他深知江湖人最忌諱人用下流手段,故才得手之後,跑得老遠,心中卻想開打之前又未規定不許用麵粉偷襲。眼見蒼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張少英嚇了一跳,喚道:“蒼龍大哥。”蒼龍甩頭抖抖粉塵,用衣袖擦幹了些,沉聲說道:“你贏了。”
張少英不放心的問道:“你不怪我嗎?”蒼龍說道:“打架還要講究規則,全是放屁,我再教你一套輕功的法門。”說罷,蒼龍身子一閃已然顯在張少英身後。張少英驚叫一聲,蒼龍已將張少英提了起來,身子縱出,落在七丈外。隻聽蒼龍說道:“這門輕功叫逍遙八步,大成者百丈縱橫,迅如閃電。”蒼龍帶著張少英奔行一陣,邊奔邊傳授他逍遙八步的口決。逍遙八步旨在一個快字,縱橫之間雖注重吐納,卻精深於內息之間的蓄勁。蒼龍帶著張少英奔行數圈,臉上的麵粉已然褪盡,待原地停下來,張少英已稍懂一些。便自己奔行起來,開始他還能堅持。一口氣提起,身子騰飛而起,彈出二丈有餘。再落下地來,一躍而起,內息不繼,直跌下地來。待張少英二次躍起時,蒼龍上前隨手一提將張少英拋了出去。張少英嚇得大叫,這一扔直將他扔上六餘有丈。但聽蒼龍念道:“氣海衝金門,逍遙任湧泉。”張少英勉強定神,深吸一口氣,自丹田內一股真氣注入足太陽膀胱經的金門穴凝聚,落地之後運至湧泉穴。身子頓向前飛躍,待落下地時,張少英又提起一口氣,雙足輕輕彈出,身子又彈起來。張少英大喜,平日翻牆都難,這般一躍數丈,當真是猶如神助。
有了一次領略,便有了眉目,有了深厚的內力,張少英並不甚難練。雖然跌得鼻青臉腫,卻仍是不住蹦來蹦去。蒼龍見他忽而像秤砣,忽而像彈簧,一步笨著,一步輕盈,臉上極是不忍,撇過頭去不再看。逍遙八步的路數竟是瀟灑如意一路,極為注重身形,張少英如田娃般跳來跳去,蒼龍已是看不下去了。跌得多了,張少英自然不住改進,練了個把時辰,張少英已能穩健的彈出三步。但想再練,卻覺四肢乏力,隻得坐下調息一陣。調息兩個時辰,張少英又起身再練,直至傍晚,實在有些力乏,這才停下來。側目瞧去,蒼龍已躺在一塊石上睡著了。石下不知何時已多了個竹籃。張少英兩腿發軟,坐下調息一陣,再掙開眼時,天色已黑。蒼龍正坐在火堆旁,靠在石旁自顧飲酒。張少英聞得酒香,即來了精神。蒼龍見他起身,隨手扔出個蘭花瓷瓶。說道:“用這泡在酒中服用。”
張少英也不客氣,從竹藍中取出酒壇,倒出一顆龍炎丹,落了進去。但見酒壇中泡沫兒翻騰,一陣撲鼻的香醇隨著壇口飄出。隻聽蒼龍說道:“你可多服兩顆,藥力會更好。”張少英疑道:“莫大哥也隻能泡一顆,我泡三顆受得住麽?”蒼龍不再回應,張少英心想他也不會害自己,又倒了兩顆放進去。搖勻後,張少英嚐了一口,但覺入口微辣,卻是香醇可口。其中竟有酒中香醇,又有一絲藥物衝味兒,還有一絲甜橙的鮮味兒。一壇酒下肚,張少英隻覺腹中火燒,忙原地打坐,蒼龍則教授授張少英以真氣緩緩催化。玄天內功修習之道竟然包含陰陽,吸納與煉化便是其中之一。龍炎丹彙聚百種靈藥,能使人真氣渾厚,但龍炎丹本身帶有毒性,久用傷身。
這藥物藥力極強,張少英隻覺體內如煮開的滾水,熱氣上湧。張少英陰陽真氣大成,體內真氣洶湧,非脈絡寬尚著才能為之。張少英天生脈絡開闊,全身盡通,修習玄天內功便如過過場子,所不懂的也不過是內功心法的運用罷了,張少英並不知這些。他依真氣催運至百會穴,下後頂,強間,沿督脈至任脈。豈知那股陰陽真氣至任脈紫宮穴,便如溢滿的河堤陡然掘開,不受控製。張少英不知如何去挽救,見身子舒坦了許多,便任由真氣走向左右足厥陰肝經穴,回落之後又竄入手少陽經穴。不過半個時辰,張少英出了陣虛汗,體內的炙熱越來越稀薄,張少英但覺已能控製,又引導熱流催化,再複歸丹田之中,頓覺神清氣爽,精力充沛。
坐於一旁的蒼龍露出一絲羨慕之色,張少英的體質罕見之至,甚至從未有過這樣的人。蒼龍無法解釋這一切,他的全身筋脈早已貫通,脈絡寬尚到極致。修習內功便不再拘泥於周天之內,其內功的修為更是常人的數十倍。這對於張少英修習玄天內功簡直是輕而易舉,尤其是張少英經脈之中似乎隱藏著及其醇厚的內力,一經真氣牽引頓如看似幹枯的濕地,如泉洶湧。
殊不知修習內功,平庸者十數年方成一形,近二十年內功稍具威力。體質尚者或七八年成一形,十數載而成一氣,尚具威力。這其中的日日修煉之苦,實是艱辛枯燥。張少英短短十數日內,已到這般地步,自是古今所未有。蒼龍的玄天內功,逍遙城七十二行高手均有修習。人人俱是體質上佳的武學奇才,卻仍無一人能與張少英比擬。隻是張少英並無武學之念,實不知自己得蒼龍相助,已不必去走那苦苦修煉的繁雜之路。也正因此,蒼龍才甘願幫張少英。日後張少英必定是個武學奇才,武林盟倘若發覺他,也必定全力培養,張少英實是前途無限。如今武林盟雖與逍遙城勢不兩立,但兩派極少大動幹戈。這其中雖然是陳坦秋極力壓製,但朝廷絕不會任由逍遙城長存。是以蒼龍著張少英的性子,舍他個大人情,以便日後能留下一著,若能將他爭取過來自然是更好。
那日靈女察覺出張少英身上的暗香,莫峰便記在心中。靈女與莫峰交談一番,莫峰才讓蒼龍跟在張少英身後一探究竟。待發現那處密地,蒼龍亦有眉目。那密地之中的無名花與玄天派玉瓊山鳳凰頂上所種的八十七株菩提花一模一樣。這菩提花是玄天派的上一代掌門楚鐵衣自西域帶回所種。江湖上少有人知其妙用,玄天派也隱藏的極深。諸人隻以為是一株的能入藥的花樹,不過是玄天派靈藥菩提丹的一味藥引子。逍遙城多年密探,原來菩提花的背後竟然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武林盟能培養出風雨雷電四大堂主,柳天波等九屆統領,如此多的高手便與此有關。數日前,蒼龍便親眼見張少英得成萬裏施毒而安然無恙。他心中雖有疑惑,但也隻能歸為菩提花之功。
張少英坐到蒼龍身旁,掀開綿帷。竹藍裏放著三碟子葷菜和一缽米飯,早已冷卻。張少英並不計較這些,拿起竹筷大吃起來。蒼龍隻是靜靜的喝著悶酒,自從十三年前與臣鍾一戰之後,他便一心複仇。這兩日與張少英說的頗多,突然發覺其實多說話也是件好事。
張少英吃飽,見蒼龍仍在喝著悶酒,眼中卻看不出一絲波瀾,問道:“蒼龍大哥,你有心事?”蒼龍頭也不回,幽幽說道:“你的資質很好,我已不用再教你了,今後是福是禍你自己小心。”張少英忙道:“我才練了一天不到,又如何跑得過別人?你再教我一日,我定練好這逍遙八步。”蒼龍說道:“輕功的厲害之源便是內力,隻要你勤加修煉,內力激增,修習起來自然是事半功倍。喝完這壇酒我們便散去罷,年關將近,我得回去了。”張少英知攔不住他,忙道:“那你能再幫我一次麽?”蒼龍早料如此,隨口問道:“何事?”張少英說道:“妍妍最在意的便是他母親和兩個丫鬟,明日我去救妍妍一定分不開身、、、”“好。”蒼龍不等他說完,便應承下來。
蒼龍口中雖說要走,卻隻是提前招呼一聲。月前皇甫繼勳統領器宗弟子圍捕七殺,逍遙城盡皆震動。這些年來若非逍遙城主冷月痕與武林盟主陳坦秋相互各自克製,兩派之間恐怕早已死傷甚重,元氣大傷。朝廷一直極力滲透武林盟以圖掌控,欲以此來對付朝廷叛逆。故而武林盟雖與朝廷聯盟,但陳坦秋卻決絕不受朝廷冊封。若非如此,武林盟恐怕早已如器宗天宗一般成為朝廷對付武林幫派的劊子手。隻是朝廷並不甘願,常常蓄意挑起逍遙城與武林盟柴的事端,此次圍捕之行,自又是一番做作。隻是讓朝廷意想不到,半路殺出個神秘女子將皇甫繼勳給殺了。而柴氏家族近些年來招兵買馬,朝廷卻對這個極有影響力的前皇朝貴族毫不阻攔,其中隱情,逍遙城早已探得一清二白,原來西門的總壇便設在柴家。朝廷始終對柴氏一族心有所忌,將西門的總壇設在人家家中,竟可監視其家人,亦可防備西北黨項拓跋氏李氏一族。蒼龍興趣所致,便想在走之前將西門攪個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