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武林看似同心,卻不過是各自安頓,為了利益而自保罷了,諸宗之間竟是相互依靠,亦是相互提防。傍晚,一眾人終於到了羅田鎮,鎮子上尚有三百來戶人家,卻是一家客棧都沒有。有了橫網的運作,在鎮子外麵立了營帳供使用,雖說如此太過奢侈,但縱橫派,或者說箕壇向來是財大氣粗,他亦是漸漸習慣了,錢掙了總是用來花的。鎮子上的三百來戶人家的詳細橫網早已準備妥當,住在這裏的多是獵戶,與狐山鎮無異,隻是這裏的獸類更多,獵戶更多,而且上山打獵皆是成群結隊的。張少英還未入鎮一觀,便有一個自稱郡守的中年大漢前來拜訪,他的衣衫是很樸素的青色長衫,很整潔,雖是百姓人家裝扮,但那一身滄桑祥和之氣卻是如此淡然。
拜帖中這人自稱楊郡守,並無名字。能夠將縱橫派一千眾的精英無聲無息的拿下,這本身便是一種奇跡。道理很簡單,再厲害的人,他始終有弱點,縱橫派也不例外。張少英瞧了很久,楊郡守卻是精神飽滿,悠然不動聲色,一直靜立未語,張少英這才說道:“並不是每個人來請我,我就得跟他走。”楊郡守微微一笑,說道:“這便要看蘭君的魄力了。”張少英微微一笑,楊管家便出言送客。楊郡守收起輕視之心,說道:“四裏之外,蘭君必能有所收獲,一共三百人,這個理由夠充足嗎?”張少英一怔,並沒回答。很快兩架飛天鳳舞翅自頭頂掠過,滑向遠方,看來縱橫派準備的相當迅捷,充足。楊郡守雖沒有盯著張少英,但如此嫻熟的手段,如此沉穩之人,如此年紀,這一切確實發生在眼前,不禁想起霸皇說過的話,別小瞧這個年輕人,否則這將是你我最後一次見麵。不過片刻,龐大的飛翅尖嘯而回,三聲悠悠鳳鳴之聲,張少英這才囑意開拔,並留下八十多人看守輜重,防衛極度緊密。穿過羅田鎮,向北走了四裏路,恰恰是四裏且一步不多,張少英暗暗心驚,很顯然,楊郡守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很清楚。張少英親自選拔的箕壇之人,他的記憶力本就超強,修習陰陽寶典下卷之後更顯神奇,每一個人的身份他都一清二楚,三百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個個精神奕奕,似乎並沒吃甚麽苦頭。一見到張少英,三百眾皆拜倒請罪,張少英大手一揮,並沒說甚麽,卻反問道:“我很想知道,這裏麵有幾個奸細?”他這一問,自是誰都能明白,一眾人被俘,總會有人被策反,這不僅是縱橫派,也是諸宗屢試不爽的手段。
一眾人皆嚇得不敢起身,張少英掃視一遍,盯住了其中三人。楊管家會意,正欲上前,陡然間三人撒腿便跑,月仙,風神,夜虛三人手起刀落斬於人前。楊郡守不禁有些黯然失色三個人竟然這般輕易便被瞧了出來,究竟是他們破綻太多,還是這個張少英有識人之相?張少英沒有在乎這些,這一切皆是縱橫派秘不外宣的手段,雖然隻是想一想,這些手段卻是多少年的傳承?這便是根基,束人之術,用人之道,縱橫派是精純熟路。張少英甚麽都沒有說,而是看向了楊郡守,楊郡守微微一笑,在張少英麵前他竟保持陣營的距離,又懂得尊重他人的禮貌,僅此而已,張少英的聲名對他並無作用。羅田鎮屬於山區,地勢高低不一,良田並不多,多是荒蕪之處,於是這般地方的作用越大,這是逃避朝廷法製的有力手段。
又走了近三裏山路,山岔前突然一片開闊,竟然是大片的良田,而此時正是秋收之末了。張少英在巴東縣做過田主苦力,整日勞作極是辛苦,但那些樸實無田地的大叔大嬸們卻習慣了,那時的他何曾不為此悲憤?為何人要有如此多區別?這時瞧得大片稻田,張少英一時思緒萬千。他們身處之地是一處大山穀,走勢頗深,稻田之外屋宇遍布,多達數百戶之多,可見不凡。稻田裏正有不少形色各異之人在收割稻穀,張少英身後隨著剛被解救的弟子早已對這裏做了通報,他們千餘人分作十批在稻田裏,山裏忙活了大半個月了,打獵,挑水,挖井,蓋房,收割劈柴拆,幾乎是甚麽都幹過了。這裏的主人大家都叫他霸皇,是個年過甲子的暮年人,雖是鬢發皆白,但精神奕奕,且人甚是和善慈祥,隻是不喜歡留胡須,而這裏地名則稱為霸疆,非村非鎮,即是霸疆。放眼一看,這裏的平和,自然,讓張少英都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味,令人倍感舒暢。養眼望去那黃綠相間的稻穀此刻竟是如此的令人留戀。霸皇的手段很犀利,一眾人早在來羅田鎮的路上便被霸皇的人盯上了,是人便要吃東西,每日一點的特製花香滲入,不出三日便都著了道,令一行之人皆感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