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愛與恨(1 / 2)

我這是在哪裏?

穿過一道道隨風飄逸的薄紗幔簾,他慢慢地走到了長廊的盡頭,周圍靜得聽不到任何聲音,隻有他空寂的腳步聲久久地回蕩著,揭開最後一道幔簾,他豁然發覺自己竟站在湖岸上,不遠處,藍昕還是穿著那件單薄的貼身小衣,靜靜地立在湖中央。

“小藍,小藍,快回來,你會掉下去的”,他拚命地嘶喊著,拚命地想要衝過去,然而,身前似有一道看不見的牆把他牢牢地隔在湖外麵,他急得不知所措,生怕她會再次跌進冰冷的湖水裏,“回來,快回來,無論你有任何要求,朕……我都答應你,隻要你回來,回到我的身邊來。”

“秦天灝”,她微微偏著頭,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為什麼?為什麼要來救我?為什麼不惜願意和我一起葬身湖底?為什麼?你為什麼總是要折磨我?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

“因為……因為……我愛你……因為我愛你”,他哽咽地脫口,聲音掩不住地顫抖,“我怕失去你,我怕鎖不住你,我怕再也看不到你”,眼淚情不自禁地湧出,劃入唇角漫上舌尖,是如此的苦澀,如此的難以忘懷。是從何時開始?不知道,隻清楚心裏放不下,舍不得,隻期望著她的眼眸能夠占滿他的影子,然而,她的目光卻總是追尋著另一個人的方向,無法容忍,難言的嫉妒宛如刀割刺痛胸臆。如果恨,能讓她永遠把他記在心裏,那麼,就盡情的折磨吧,折磨著她,也同時折磨著自己。

“秦天灝”,她喃喃喚著他的名字,眸光黯淡了下去,閉上眼睛,身影漸漸地沉入了湖底。

“不要啊——”,他絕望地呼喊著,“小藍,小藍,小藍……”

……………………

他掙紮著坐起身,昏沉的燭光罩滿靜默的房間,原來隻是一場夢,他擦了擦額上豆大的冷汗,一股寒意沿著他的胸口向上湧,他痛苦地深咳了幾聲,下意識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等到再次移開時,霍然發現掌心竟染上了鮮紅的血跡,胸腔裏的肺葉宛如秋風過體,咳得撕裂了一般的疼。他忍不住皺緊了眉心,糾抓著衣襟垂下頭,深深地埋進錦被裏,咳得全身顫動。

“陛下,陛下,您怎麼樣?”一直守候在門外的崔明勳聽到他的咳聲,急忙衝了進來,擔心地扶起他,輕輕捋著他的胸口,“陛下,您忍一忍,奴才這就去叫太醫來。”

然而,剛要轉身,皇帝忽然抬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強忍著咳意,勉強開口問道,“她……她如何?”

一直焦急的眉宇間按耐不住隆起幾絲憤怒,抓著床沿的手狠狠地攥緊,崔明勳忍不住大聲叫道,“陛下,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先想著她,您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望著皇帝慘白憔悴的臉,崔明勳哽咽難言。

“發生什麼事?”皇帝虛弱無力地撐著身體,急切地問。

見他如此,崔明勳無奈地歎了一聲,回道,“陛下放心,季院判說歐陽藍昕沒事,隻是身體虛弱了些,需要細心靜養一段日子。隻是……隻是您的肺葉,被湖底的寒氣凍傷了,恐怕……恐怕會留下咳血的病根。”

“哦,是嗎”,皇帝無所謂地苦笑著,慢慢地躺回床上,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頸上仍未愈合的傷口,臉上的笑更是透著無奈與悲涼。明明是他在折磨她,為什麼到頭來卻是他落得一個遍體鱗傷。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忽然間,夢裏的場景閃過腦海,他微微低咳了一聲,是因為愛嗎?可笑,荒妙,他怎麼可能會愛上她,他對她隻有恨,無窮無盡的恨。他忽然翻身揭開被子,沉聲道,“朕要去看看她!”

“陛下”,崔明勳想要去攔他,可他已經赤腳下了床,崔明勳隻得連忙抓過一件狐皮大氅披在他的身後,一路跟隨著,生怕身體虛弱的皇帝會栽倒在半路上。

…………

含宸殿的門口,總是會掛著兩盞永遠也不會熄滅的宮燈,氤氳的光輝慘淡地籠罩著殿門口由巨大的太湖石切成的禦路踏垛,栩栩如生的石刻文龍沿階而下,映襯著簌簌飄落的雪花,仿佛將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陰翳的蕭涼,真地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