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敘不知是被她的眼淚嚇到還是被她猙獰的表情嚇到,似乎有些手足無措,僵硬地站在原地,任她哭了一會才抬手在她臉上潦草地抹了兩下:“別哭了,你要放就放吧。”贇贇卻仍然隻顧著哭,她全身都被凍僵了,隻覺得剛才秦敘撫在她臉上的手是暖和的。她抓住他的領口抹了一把臉,眼角輕輕觸到他下巴上的胡茬,有一點微微的刺,又去抓住他垂在身側的手,伸進他袖口裏取暖。良久,聽到秦敘低沉的聲音,恢複了以往的淡漠:“還好人都走了,不然臉被你丟光了。”
贇贇把手鬆開,蹲下來看了看掉在地方的那一堆煙花,又抬起頭,不無歎息地說:“都怪你,這些沾了雪,肯定都潮了,放不了了,你明天再去買了賠我。”
然後她便看到秦敘如獲大赦的表情,輕鬆地勾了一下嘴角,春暖花開似的。
第二個夢境裏稍微有些擁擠,因為裏頭有三個主角,更多的時候,贇贇更像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位置,靜靜地看著一段影像慢慢重放。
高中一開始的時候,贇贇的成績不是太好,她爸媽放下隔閡達成統一戰線,想要給她找個家教。無奈他們自己手下的學生不是研究生就是博士,給一個高一的小孩當家教實在是屈才了些,最後還是托秦敘幫忙,給找了一個他們大學裏勤工儉學的女生。那女生聽說不知是哪個省的高考狀元,家境非常不好,父母親都是農民,母親還有病在身,常年要花很多錢買藥,連上大學的學費都是辦的助學貸款。贇贇在秦敘自己租的那個房子裏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站在秦敘身後,衣著簡樸到土氣,神情拘謹,文文靜靜,笑起來有兩個秀氣的梨渦,如果不是皮膚有點黑,或許可以稱得上清秀佳人。她對贇贇說:“我叫林帆,贇贇,你以後不用叫我老師,叫我姐姐就可以的。”
贇贇對於被家教這件事很不高興,況且她當時正年少輕狂,處於見人就咬的叛逆期。她轉著筆,連眼神都十分輕蔑:“我叫你老師了嗎,自作多情。”
林帆頓時尷尬而不知所措地看向旁邊的人,秦敘安撫地看了她一眼,又回過頭來狠狠瞪她:“陸贇贇,你皮癢了是吧?”
贇贇恨恨地閉了嘴,她不是怕他,隻是怕秦敘去她父母那裏打小報告罷了。
她跟著林帆在書房裏補習的時候,秦敘有時在他臥室幹他自己的事情,有時候在客廳看看片子,整理整理CD架。她們中途休息的時候,他也會有一點主人的樣子,拿些茶水點心什麼的進來,當然,都不是給她的而是給林帆的。他一般都會跟林帆寒暄幾句,隻在走前淡淡掃她一眼,然後對林帆說:“別給她吃,除非她把題全做對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贇贇整個高一聽秦敘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陸贇贇,你這個成績想考大學,除非大學變成義務教育。”
由此,贇贇覺得秦敘對林帆還是很特別的,起碼她從未得見哪位有幸的女士能讓秦敘這般客氣地對待。再仔細觀察一下,她發現他也並非一廂情願。補習的時候書房的門開著,她和林帆坐的位置隻要稍稍一探頭就可以看到客廳的動靜。有幾回她把題寫完,剛想抬頭跟林帆說“我做完了”,就看見她直勾勾地盯著外麵,她偷偷摸摸地順著林帆的方向瞄一眼。哎,不得不認,秦少爺全身上下屬這個側臉的角度最勾魂,難怪把林帆的魂都勾走了。
贇贇暗暗撇嘴,原本對林帆慢慢產生的一點好感在那一刻迅速通通煙消雲散。那天秦敘開車把林帆送回學校,回來以後,就看見贇贇在沙發上正襟危坐,嚴肅地問他:“林帆要教我到什麼時候?”
他不答反問:“怎麼了?”
贇贇說:“我覺得她教的不是很好,我不想要她教了,你給我換個人吧。”
“我覺得她教得還可以,你不要故意找茬了,誰教都是一樣的。”
“我不喜歡她。”
“為什麼?”
她看你的眼神就像個犯花癡病的嘔像劇少女。贇贇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那除了會讓秦敘虛榮心爆棚,對她根本沒有半點好處。
“你有沒有聽過異性相吸?有沒有聽過男女搭配幹活不累?你如果找個帥哥來輔導我,我一定會很樂意。”
“你想得倒美。”他像是早看穿了她的意圖,毫不留情麵地拒絕:“你爸媽是想讓你考大學,不是想讓你早戀。”
她哼了一聲,提著書包就衝出他的家門。
再後來,贇贇覺得事情發展得有些迅速,比如林帆某一次來輔導她的時候,穿的一身衣服明顯和以往不同,那身恬靜的淑女打扮除非贇贇眼瞎了才看不出來是秦敘的品味。贇贇在商場專櫃裏看見過相同類似的款式,商標上的價格差不多足夠她一個月的生活費。向秦敘問起,他很坦然地告訴她說是林帆過生日,他隨手在商場挑的。再比如,這段時間林帆每次來的時候,會往原本素雅的臉上化上一點淡妝。更有甚者,贇贇在一次偶然聊天時得知秦敘幫她代交給林帆的補習費竟然是她父母交給他的兩倍,她沒有去問秦敘為什麼他要自己多貼一倍的錢,因為隻有傻子才猜不出來。
在有一次補習中間休息的時候,贇贇去秦敘的廚房榨果汁,自己榨了一杯以後想問問他們要不要也來一杯,結果還沒出廚房的門就聽到他們說話開玩笑的聲音,親昵得蜜裏調油。腳步沒來得及刹車,一出門又看到林帆姿態扭捏地拍了一下秦敘的手臂,贇贇立馬被嚇得退回廚房,好半天都沒敢出去,生怕再看到什麼更限製級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