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少華跨下石階,聽了綠衣使女傳出莊主的命令,但卻聽不到有人答應,心中暗覺好笑,忖道:“這位嚴莊主的口氣,當真托大得很,好像他手下有著千軍萬馬一般,自己是從他虎帳中走出,要經過無數軍營和崗位,才會要他手下一律放行,不得留難,現在自己隻要走出他蘭赤山莊大門就好,何用說這些排場話?”
心中想著,人已穿過天井,跨出二門,隻見一名看門的青衣大漢看到自己出來,迅快的開啟了右首一扇邊門。
卓少華朝他略為點頭,就舉步走出,那漢子又迅快的關上了門。
卓少華仰首看看天色,還不到午牌時光,這就灑開大步,往山下奔去。
從昨晚到今天,他經曆了許多事故,這些事情,有的和他切身有關,有的和他毫無關係,但都使他無法解釋,他必須盡快趕到九眺峰去找師傅,因此回到山下,就一路往西奔行。
蘭赤山莊和九眺峰,相距不過五十來裏路程,以卓少華的腳程,不消一個時辰,就趕到了。
九眺峰南麓,溪流潺緩,水清林秀,竹籬茅舍,在啁啾鳥鳴聲中,愈發顯得幽靜絕俗!
這裏就是九眺先生隱居之所了。
卓少華奔近房舍,腳下也不自覺的慢了下來,伸手輕輕推開籬門,踏著藥畦小徑,還沒走到門口。
兩扇木門便已呀然開啟,走出一個十四五歲的青衣童子,一眼看到卓少華,欣喜的道:
“卓師哥,你回來啦!”
卓少華朝他點點頭,悄聲問道:“師傅還在練功房裏?”
六合門練的是子午功,此時已快接近未牌時候,師傅坐功練氣,照說也該完畢了,那青衣童子笑了笑道:“師傅到六合去了,不在家。”
“師傅去了六合。”
卓少華想起假冒萬大叔的褚彪曾說:“爹和娘是到六合替掌門人祝壽去了,現在師傅也去了六合,可見爹娘去六合該是不假了。想到這裏,心裏懸著的一顆心,也總算放落下來了。
青衣童子看他沉吟不語,忍不住問道:“卓師哥,你在想什麼?”
“沒有。”卓少華笑了笑,舉步走入,一麵問道:“師弟,你吃過飯了麼?“青衣童子笑道:“我早就吃過了,卓師哥,你呢?”
卓少華道:“還沒有。”
青衣童子道:“飯在鍋子裏,還是熱的,你快去吃吧。”
卓少華走入廚房,掀起鍋蓋,裝了一大碗飯,青衣童子替他從菜櫥中端出一盤青茶,一盤竹筍,放到桌上。
卓少華邊吃邊問道:“師傅幾時走的?”
青衣童子道:“走了已經有三天了,我聽師傅說,這次掌門人五十晉五大慶,本來並不想有什麼舉動,還是大師伯發起的。”
卓少華奇道:“是我爹發起的?““是啊!”青衣童子應道:“我是聽師傅說的,除了本門師伯叔,還邀請了江南許多門派的知名人物,大家敘敘,師傅接到請柬,也覺得奇怪,大師伯已有好多年不和武林同道交往了,認為此舉必有緣故,所以接到請柬就走了。”接著問道:“卓師哥,你去不去?”
卓少華心中一動,暗道:“師傅認為爹此舉必有緣故,莫非和蘭赤山莊有關?”這就點點頭道:“既是我爹發起的,師傅也去了,我自然要趕去給掌門人拜壽,順便也好瞧瞧熱鬧。”
青衣童子好生羨慕的道:“卓師哥,你真好,再過幾年,等我長大了,就好跟師傅去了。”
卓少華匆匆扒了三碗飯,收過碗筷,一麵說道:“師弟,我要走了。”
青衣童子道:“卓師哥,你明天再走也不遲呀!”
“不!”卓少華道:“從這裏到六合去,你知道有多少路?自然要早些動身才好。”
青衣童子問道:“卓師哥,你盤川夠麼?”
卓少華伸手從懷中一摸,大概還有五六兩碎銀子,說道:“差不多夠了。”
青衣童子道:“卓師哥,你等一等。”
他匆匆奔進房去,一會工夫,手裏拿著一個小紙包回了出來,說道:“我這裏還有四兩多些,是上次爹來看我,給我的,我留著沒用,卓師兄拿去吧。”
卓少華道:“怎好用師弟的銀子?再說我也夠了。”
青衣童子把紙包塞在卓少華手裏,說道:“我聽師傅說,六合路遠得很,多帶些盤川,總沒有錯,你快收下吧!”
卓少華也沒去過六合,不知身上這點銀子夠不夠,這就點頭道:“好,我收下,就算暫時跟師弟借的好了!”
青衣童子道:“我們是師兄弟咯,卓師兄不用客氣。”
“謝謝你。”卓少華握了握小師弟的手,說道:“那我走了。”
青衣童子一直送出竹籬門口,才揮手道:“卓師哥好走。”
卓少華也和他揮揮手,轉身往大路奔去。他隻有每年清明,回家一次,從九眺峰到會稽,隻有這條路,他是熟悉的,也可以說從未出過遠門。(當年交通不便,從遂安到六合,隔了一個省份,自然算是出遠門了)。
他隻知道本門掌門人住在江蘇六合縣,並不知道怎麼走法?這天傍晚時光,趕到洮安,找了一家小客店住宿。
第二天會了店賬,就向櫃上的賬房先生打聽去六合的走法。
洮安隻是浙西的一個小縣城,客店賬房也是個足不出門的人,你問他杭州怎麼走?南京怎麼走,他還說得出方向來,問他六合,他就隻是搖頭,說沒聽過。
恰好邊上有個布販,插口道:“六合還在長江北麵,小哥從這裏去,先到餘杭,往北就是吳興、長興,再從宜興到鎮江,渡過江,是真州,六合就在真州的西邊。”
卓少華連連稱謝,出了店門,就一路往北奔行。
現在雖然還隻是二月中旬,早晚春寒料峭,但你在溫煦的太陽底下趕路,還是會跑出一身汗來。
在洮安和分水之間的坑口,是從洮安到臨安,到富陽去的必經之路。
這是一個很荒僻的小村子,大概總共也不過十來戶人家,除了這裏,前後二三十裏,就再也找不到村落,於是這個小村子,就成為行旅中午打尖的地方,村口路旁,就有兩三家賣茶水、酒菜的小棚子。
此刻正是中午時光,卓少華剛走到路邊,就聽棚下有人招呼著:“客官,進來息腳吧,喝口茶水,吃碗麵,再上路不遲。”
卓少華奔行了一個上午,確實感到又渴又餓,這就舉步往棚下走去。
鬆棚底下,一共隻放著品字形兩張半板桌,靠路口兩張桌旁已經坐了七個漢子,有的敞開著胸膛,有的高蹺著二郎腿,正在大碗喝酒。
隻有靠裏首一張半桌上,坐著一個少年文士,斯文的喝著茶。那少年文士看到卓少華走入,立即放下茶碗,含笑道:“兄台這裏請坐。”
卓少華隻覺這少年文士斯文可親,也就迎了過去,抱抱拳道:“打擾兄台了。”
少年文士麵貌清俊,衣衫整潔,一望而知是一位平日很少出門的讀書相公,他望著卓少華親切一笑道:“兄台大概趕了不少路,不用客氣,快請坐下來再說。”
卓少華在他對麵的位子坐下,就有一名夥計送上一碗茶水,含笑道:“這位客官要吃些什麼?”
少年文士不待卓少華開口,就一擺手道:“你把我叫的酒菜送來就好,我和這位兄台萍水相逢,要好好的喝上幾杯。”
卓少華本待叫一碗麵來吃了就好,經他一說,自己就不好開口了,一麵忙道:“在下還要趕路,兄台……”
少年文士含笑道:“兄弟正嫌一個人走在路上寂寞,萍水相逢,亦是前緣,兄弟再客氣,豈不見外了?”
夥計連連應是,退了下去。
卓少華道:“在下還未請教兄台大名?”
少年文士道:“兄弟藍允文,兄台……”
卓少華道:“原來是藍兄,在下卓少華。”
藍允文道:“卓兄往何處去?”
卓少華不好說自己前往六合,隻得說道:“在下到鎮江去的。”
“這真是巧極了!”
藍允文欣然道:“兄弟正好也是到鎮江去的,我們正好同路。”
剛說到這裏,店夥替兩人擺好杯筷,接著端來了一盤鹵牛肉,一盤白切雞,一盤鹵蛋,一盤蔥烤魚和一壺紹興酒。
卓少華心中暗道:“這位藍兄一個人居然叫了這許多下酒菜。”
藍允文早已伸手取過酒壺,給卓少華麵前斟滿了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就舉杯道:“卓兄,你我邂逅不易,荒村野店,薄酒粗肴,兄弟一向不喜敬酒,我們一見如故,就隨意吃吧!”
說罷,喝了一口。
卓少華連忙舉起酒杯道:“藍兄雅人,在下能和藍兄萍水論交,真是快事,在下幹此一杯,聊表敬意。”
藍允文目光一亮,欣然道:“卓兄快人快語,兄弟這一杯,那也該幹了才是。”
他本已放下酒杯,隨著話聲,果然又取起酒杯,一幹而盡。
兩人杯酒論交,這一席傾談,竟是愈談愈覺投機,真是相見恨晚。
卓少華也在他談論之中,才發現這位藍兄才華卓絕,博學強記,經史百家,詩詞歌賦,無不通曉,心中更是好生欽佩。
兩人隻顧談話,回頭看去,鄰桌的人,都已先後上路,夥計又下了兩碗湯麵送上。
卓少華難得遇上一位知己良友,心情十分愉快,把一碗麵連湯帶鹵,吃得津津有味。
藍允文隻用筷挑著吃了幾口,便自停住,從身邊掏出一錠碎銀,會過酒賬,含笑道:
“卓兄,我們也該上路了!”
兩人走出鬆棚,卓少華因有藍允文同行,他是一個讀書相公,腳下自然不好走得太快,趕到分水,已是上燈時候。
藍允文似是對城中街道十分熟悉,領著卓少華在大街上找到一家客店,要了兩個房間。
卓少華眼看這位新結交的藍兄,出手闊綽,自然是世家子弟,要住得舒服,也隻好由他。
第二天藍允文交代店家,雇了兩頂轎子,卓少華知他不善長途跋涉,也隻好和他一同乘轎上路,傍晚趕到新登,再由新登到達臨安。
這臨安是個大城鎮,兩人落店之後,藍允文打發了轎夫,第二天又要店夥代雇了一輛馬車,繼續上路。
馬車自然比坐轎要快得多了。
一路上食宿,都是由藍允文搶著會賬,不必多說,這一路上,兩人更是無話不談,當真情投意合,如膠如漆。
這一天傍晚,車子進了鎮江城,找了一家叫做京口老店的客棧落腳。藍允文要了兩間上房,吩咐店夥,要廚下整治一席豐盛的酒菜。
店夥退去之後,卓少華忍不住問道:“藍兄,今晚你要宴客?”
藍允文朝他微微一笑,接著詞色懇切的道:“卓兄,我們萍水相逢,一見如故,這幾天來,可說歡若生平,隻可惜會短離長,明天雞唱之時,就要分手了,不知何年何月,方得重晤,今晚,是你我兄弟的惜別宴,自然要豐盛些了,除了你我二人之外,那會有什麼旁人?”
卓少華聽得大為感動,黯然道:“這一路上,多蒙藍兄照顧,兄弟已是感激不盡,怎好……”
藍允文搶著說道:“卓兄,人之相知,貴在知心,你我既已結交,就是朋友,我不許你再說感激二字。”
他不待卓少華開口,接著道:“隻是我有一件事,說出來了,不知卓兄是不是會同意?”
卓少華道:“藍兄請說。”
藍允文望著他,徐徐說道:“我和卓兄,數日朝夕相聚,情同手足,明朝就得分手,如果就此別過豈不枉自結交一場,因此兄弟之意,想和卓兄結為異姓兄弟,不知卓兄意下如何?”
卓少華大喜道:“這話我早想說了,隻因不知藍兄的意思,才不敢說出口來。”
藍允文喜形於色:“如此就好,卓兄,你今年幾歲了?”
卓少華道:“兄弟今年二十三,是九月裏生的。”
藍允文忽然臉上一紅,道:“我二十四,你要叫我……大哥哩!”
卓少華朝他作了個長揖,說道:“小弟那就拜見大哥!”
藍允文喜不自勝,一把握注他雙手,含笑說道:“那我就叫你兄弟了,兄弟以後可不要忘了我這大哥!”
卓少華抬目道:“我們今晚結為兄弟,禍福與共,生死同命,小弟怎會忘了大哥?”
藍允文握著卓少華的手,微微起了一陣顫抖,點頭道:“兄弟,有你這句話,大哥心裏高興極了,今生今世,此情不渝,我……也不會負你的……”
他神情顯得有些激動,連一雙星目之中,也起了一陣霧水。
這時正好店夥替兩人送茶水進來,藍允文才矜持的退到窗下一張木椅上坐下。
店夥巴結的替兩人斟了兩盅茶,陪笑道:”二位公子請用茶。”
接著另外一名夥計,在房中擺好兩副杯筷,不多一會,就陸續送上菜來。
藍允文道:“兄弟請入席了。”
卓少華道:“大哥請。”
兩人對麵坐下,卓少華取過酒壺,說道:“兄弟來。”
給藍允文和自己麵前斟滿了酒。
藍允文取起酒杯,明亮目光,朝卓少華望來,說道:“兄弟,人生得一知己,可以死而無憾,我藍允文今生今世,隻有兄弟一個知己,天明唱別,情何以堪,所以我們今晚這一席酒,須當盡醉……”
他說到後來,聲音也微有哽咽,突然舉杯一飲而盡。
卓少華和他幾日相處,覺得這位藍兄倜儻風流,是個俊逸灑脫的人,卻沒想到在臨別前夕,他竟是如此兄弟情深,多愁善感,一時也覺依依難舍,急忙舉杯和他同時幹了,慨然道:“大哥相愛之深,溢於言表,我們兄弟自然要一醉盡興,用酒來澆別情離緒了。”
拿起酒壺,又給自己兩人斟滿了酒。
藍允文點頭道:“這才是好兄弟。”
果然又舉杯一飲而盡。
卓少華陪著他幹了一杯,說道:“大哥請用些菜吧!”
藍允文兩杯下肚,臉頰已經緋紅,黯然說道:“滿桌佳肴,我卻難以下咽,兄弟,來,我們再幹一杯。”
仰起脖子,咕的又是一口又幹了一杯。卓少華隻得又陪他喝了一杯。
店夥又忙著送上一盤熱炒。
藍允文略為舉杯,吃了一些酒菜,忽然抬起頭來,雙目凝注著卓少華,探懷取出一塊玉佩,徐徐說道:“兄弟,這是我從小佩在身邊之物,隨我多年,我把它贈與賢弟,睹物可以思人,見玉如見愚兄,你好好收藏了!”
隨著話聲,掌心一攤,伸手遞了過來,卓少華隻見他掌心托著一塊羊脂白玉橢圓形的玉佩,上麵還雕刻著一株九蕙蘭花,幾瓣蘭草,正好是玉中翠綠部份,刻得十分精細!
尤其在燈光之下,藍允文五指纖秀,掌心膚色紅潤如脂,若不是和他結為兄弟,真要誤認是姑娘家的玉掌呢!
卓少華看得不覺一怔,抬眼望著他,囁嚅的道:“大哥,如此珍貴之物,小弟如何能收?”
藍允文臉上已被酒力烘托得一片紅雲,急道:“你快拿去,這是我隨身之物,難道你別後不會想念我麼?”
他站起身,硬把玉佩塞到了卓少華的手中。
卓少華拗不過他,隻得收下,望著他道:“小弟恭敬不如從命,那就拜受了……”
說話之時,鼻中忽然聞到一縷淡淡的幽香。
這幾天他和藍允文同乘一車,也不時可以聞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卓少華心中還暗暗竊笑:“這位藍兄雖然是俊逸不群,依然免不了富家子弟的習氣,連衣衫都薰了香!”
但今晚連喝了兩杯,酒意方濃,聞到這一縷幽香,心頭忽然引起一絲綺念,止不住有些心旌動搖,激動的握住了藍允文的手,說道:“大哥,你真好。”
藍允文突然似有警覺,急忙一縮手,靦然道:“賢弟我們坐下來吃些菜吧!”
卓少華不覺臉一紅,垂首應了聲“是“,兩人又自坐下。
藍允文這回不再喝酒,隻是不住的勸菜,兩人邊吃邊談,無非說些詩詞文章。
卓少華師傅九眺先生,原是飽學之士,卓少華從小追隨師傅,耳濡目染,對文學根底,原也頗有涉獵,也不時講些從師傅那裏聽來的江湖軼事,也聽得藍允文津津有味。
兩人隻顧清談,早已停下筷來,藍允文吩咐店夥撤去杯盤,沏上兩盅香茗,兩人因分手在即,心頭難免依依惜別,因此一直談到初更時候,還是不肯就寢。
藍允文適時站起身來道:“賢弟,時光不早,你也該休息了。”說罷,回身走出,但目中已隱有淚光,急急回房而去。
翌日淩晨,卓少華盥洗完畢,依然不見藍允文起床,走到隔壁,正待舉手扣門!
隻見店夥迎麵走來,含笑道:“公子爺早,這位藍公子天還沒亮,就走了,連你老的房間錢,都已付過了呢!”
“大哥走了?”
卓少華錯愕了一下,心頭頓生別離之感,悵然道:“他怎麼不告訴我呢?”
店夥陪笑道:“大概是為了讓公子爺多睡一會,不忍吵醒你了。”
卓少華忽然若有所失,點點頭,回到房中,不覺取出雕著蘭花的玉佩來,輕輕摩挲了一番,才收入懷中,起身走出,賞了店夥一錠碎銀,才注渡口而去。
從鎮江渡過江,就是瓜州,往西,經過真州,就是六合,因境內有六合山而名。
六合山在縣城西南,有寒山、獅子、石人、雙雞、芙蓉、妙高等六峰。
六合門在妙高峰下南麓,設有六合門的祖師堂,故而奉祀的掌門人,必須住在六合。
六合門原是少林支派,注重內外兼修,以精氣神為內三合,手眼鼻為外三合,內外相合,而謂之六合。最著名的有“六合劍”、“三指功”、“六合二十四手”,另外還有“六合刀”、“六合槍”等,門人弟子遍及大江南北,江湖武林,除了領袖群倫的少林,武當兩派之外,六合門也是有數的大門派之一。
當今,六合掌門人高天祥,就住在六合山芙蓉峰下,把他的莊院命名為“芙蓉山莊”。
高天祥為人謙和,是個恂恂君子,年屆重五,夫人早已過世,膝下隻有一女,取名美雲,今年才十七歲,拜在師妹瑞仙門下。
卓少華到了六合,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掌門人住在芙蓉峰下,芙蓉山莊。
他依著地址找到了莊院門口,一名莊丁問他找誰?卓少華不敢說出父親的名字,隻得含笑道:“我是找家師來的。”
那莊丁問道:“朋友的師傅是誰?”
卓少華道:“家師是九眺先生。”
莊丁聽說是九眺先生的門下,連忙堆笑道:“少爺請進,司空先生正在西花廳陪黃山老道長下棋,小的替你領路。”
卓少華道:“多謝管家。”
莊丁道:“少爺不用客氣。”
說罷,走在前麵帶路。
卓少華跟著他,從二門右側一道邊門,折入走廊,一麵問道:“卓老爺子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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