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豔冠群芳(2 / 3)

片刻之後,帶來了一個年約三旬左右的灰衣叫化,身上打了三個藍色的補丁。

楊晉搶上兩步,拱手說道:“有勞大駕……”

灰衣叫化一欠身,道:“不敢當,大人言重了。”

楊晉親自奉上了一杯茶,緩緩說道:“兄台怎樣稱呼?”

灰衣叫化子道:“兄弟金陵分舵彭亮。”

楊晉道:“原來是彭兄。”

彭亮道:“兄弟奉舵主之命,晉見楊大人,有事奉告。”

楊晉道:“楊某人洗耳恭聽。”

彭亮道:“駱舵主經過了一番分析之後,覺著近日到金陵的武林人物有三個人較為重要,提請楊總捕頭,參。”

楊晉啊了一一聲,道:“彭兄請說。”

彭亮道:“湘西譚家寨,譚二公子譚雲,五日前,到了金陵,昨天日落時分,離開了此地。”

楊晉道:”譚二公子之名,在下也聽到過,還有兩位是一-”

彭亮道:“江南浪子歐陽俊,嶺甫雙龍的老二,墨龍王召。”

楊晉道:“果然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唉!看來應天府的眼線,實是沒有作用,這等人物,到了金陵,我竟然一無所知。”

彭亮微微一笑道:“楊大人,這也不能怪他們,這三人進入時,行蹤很隱秘,江湖浪子歐陽俊,以喜賭愛嫖,揚名四海,這一次他竟然未到四鳳航,也未進過賭場。”

楊晉道:“他們三個人可是走在一起嗎?”

彭亮道:“三個人,住了三處不同的客棧,據敝幫偵察所得他們彼此未見過麵。”

楊晉道:“如若能夠知曉前天夜晚中他們行蹤何處,那就大大的方便了。”

彭亮道:“這個,駱舵主沒有提過,不過,除了那位譚二公子之外,江湖浪子歐陽俊和墨龍王召,都仍留在金陵。”

楊晉道:“尊舵主的意思……”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他們現在何處?”

彭亮道:“江湖浪子歐陽俊,住在迎賓客棧,第三進一座跨院中,墨龍王召,住在南大街吉祥棧房。”

楊晉道:“多謝指教。”

彭亮一笑道:“駱舵主言說敝幫和他們素無過節,而且,目下還不知對方是不是凶手,不便和他們結怨”

楊晉道:“我明白,在下決不會莽撞從事,也不會泄漏出貴幫說出了他們的行蹤。”

彭亮微微一笑道:“多謝總捕頭,在下告辭。”

送走了彭亮,楊晉立時換了一件長衫,暗藏兵刃,和一袋金錢鏢,出了大門,直奔迎賓客棧。

這時,也不過是日上三竿的時刻,迎賓客棧,還正洗刷桌椅。

一個身著青衣小童,突然由楊晉身後竄出來,低聲叫道:“爹,我也來啦。”

楊晉停下腳步,瞧了一陣,才看清那是楊玉燕,穿了一件布衣衫,裝扮成隨行小廝的模樣,不禁一皺眉頭。

楊玉燕咧嘴一笑,道:“別罵我,一罵就露了底啦。”

楊玉燕緊隨在父親身後,倒是很像跟班的童子。

迎賓客棧的夥計們,眼看府裏總捕頭一大早趕到,都不禁為之一呆。

領班的大夥計,哈著腰迎上來,道:“楊爺,你早啊!我這就去請掌櫃的”

楊晉搖搖手,接道:“不用驚動掌櫃,我找一位客人。”

店夥計道:“什麼樣的客人?”

楊晉道:“住在第三進一座跨院的一位歐陽先生。”

店夥計應道:“不錯,有這麼一位客人,小的帶路。”

行到跨院門口,店夥計還想提高嗓子叫過去,卻被楊晉攔住,道:“你退下去,歐陽先生,是我多年的朋友,我自己叩門求見。”

楊晉叩動門環,木門立時大開。

敢情開門入,早已站在門後等著。

這位名動江南的浪子,年不過三旬,身材適中,不肥不瘦,秀眉朗目,看上去很瀟灑。

楊晉一抱拳,道:“驚擾早課。”

歐陽俊微微一笑,道:“楊大人請進。”

一麵抱拳肅客。

楊晉舉步進了跨院,玉燕姑娘也跟著進了木門。

歐陽俊把楊晉引入上房,笑道:“楊大人好靈的耳目?”

楊晉淡淡一笑,道;“像你歐陽兄這等江湖大豪,到了金陵後,楊某人如不能得到消息,還能當應天府的總捕頭。”

歐陽俊道:“兄弟來的很嚴密,而且一直在客棧中,足未出店。”

楊晉道:“楊某人也正是為此而來。”

歐陽俊微微一怔,道:“怎麼兄弟哪裏不對了?”

楊晉道:“我隻是覺著奇怪?”

歐陽俊道:“願問其詳?”

楊晉道:“歐陽兄往常,一直在金陵,不是豪賭就是訪豔,這一次卻守在客棧中不出去,豈不是一樁大為奇怪的事?”

歐陽俊笑道:“江湖浪子,忽然安靜下來,難道使你楊大人懷疑,對嗎?”

楊晉道:“好!歐陽兄這次到金陵城來,有何貴幹?”

歐陽俊道:“這個,恕難奉告,但決不會替你楊大人找麻煩!”

楊晉道:“歐陽兄,我要詳明的解說?”

歐陽俊搖搖頭,道:“這件事和你無關,在下用不著說,也不想說。”

楊晉道:“歐陽兄如是執意不說,那就隻好委屈一下了。”

歐陽俊奇道:“委屈什麼?”

楊晉道:“請你到衙門裏去一趟。”

歐陽俊搖搖頭,道:“楊大人,我不會去。”

楊晉道:“非去不可。”

歐陽俊道:“難道你要捕人?”

楊晉道:“如是隻有這一條路可走,那也隻好如此了。”

歐陽俊道:“楊大人,我犯了什麼法,你要逮我到衙門裏去?”

楊晉笑一笑,道:“你也許沒有犯法,但我楊某身為應天府中總捕頭,覺著你歐陽兄,可能會殺人放火,就有權先逮捕於你。”

歐陽俊突然仰臉大笑一陣,道:“楊大人,在江湖地麵上的江湖朋友,都敬重你是一個人物,所以,大家都不在金陵城作案……”

楊晉冷笑一聲道:“江湖朋友們,很給我楊某人的麵子,不作案子則罷,一旦下手,必將是驚天動地的大案子。”

歐陽俊怔了一怔,道:“楊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楊晉道:“看起來,歐陽兄是真的不知道了?”

歐陽俊道:“弟兄若是知曉,怎還會明知故問?”

楊晉道:“歐陽兄真的不知道?”

歐陽俊道:“楊大人,希望你相信我,在下在江湖上,也算是稍有名氣的人,我江湖浪子,愛賭、愛嫖,但我從沒有說過一句謊言。”

楊晉道:“歐陽兄來過金陵數次,秦淮河,四鳳航,常有歐陽兄的蹤跡,但我楊某人從來未打擾過。”

歐陽俊道:“彼此,彼此,咱們也未在金陵鬧過事情?”

楊晉道:“這一次,你歐陽兄一反常態,不但不嫖,而且不賭,這一點,自然要引起兄弟的懷疑了。”

歐陽俊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來,一個浪子想回頭,也是一樁十分麻煩的事了?”

楊晉道:“歐陽兄,如若你這句話是由衷之言,不知你自己是否相信?”

歐陽俊道:“楊大人如果肯見告金陵城中發生了什麼重大案件,兄弟也考慮應否奉告兄弟此來金陵的用心?”

楊晉冷笑一聲,道:“七王爺,歐陽兄聽說過吧?”

歐陽俊點點頭,道:“兄弟知道。”

楊晉道:“七王爺府中發生了案子,算不算大案子?”

歐陽俊道:“大案子,不知王府中失去了什麼重要之物?”

楊晉道:“殺了人……”

歐陽俊啊了一聲,道:“命案?”

楊晉道:“不錯,血淋淋的命案!”

歐陽俊顯然有些吃驚,輕輕咳了一聲,道:“傷的什麼人?”

楊晉道:“七王爺的愛妃。”

歐陽俊道:“果然是驚天動地的大案子?”

楊晉一麵和歐陽俊交談,一麵暗中觀察那歐陽俊的神色,見他確有著大感驚訝之感,心中暗道:“看他這樣子,確然和他無關了?”

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歐陽兄,現在可否告訴在下,你到金陵的用心?”

歐陽俊點點頭,道:“楊大人,發生了如此重大的案子,兄弟自然是不能再有隱瞞了……”

一抱拳,道:“楊兄請坐,咱們慢慢地談。”

楊晉緩緩坐了下去,道:“楊某人洗耳恭聽。”

楊玉燕橫移兩步,站在那楊晉的身後,微微垂首。

歐陽俊目光一掠玉燕姑娘,道:“楊大人,這位是大人的親信吧!”

楊晉回顧了玉燕姑娘一眼,點點頭,道:“不錯,歐陽兄有話,但說不妨了。”

歐陽俊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此番到金陵來,找一件很名貴的東西……”

楊晉道:“什麼東西?”

歐陽俊道“一個玉蟬?”

楊晉道:“什麼樣的玉蟬?”

歐陽俊苦笑道:“白玉蟬?”

楊晉道:“白玉雕刻的一個蟬,是嗎?”

歐陽俊道:“對對對……是白玉雕刻的蟬!”

楊晉道;“那玉蟬現在何人手中?”

歐陽俊:“這個,恕兄弟無法奉告,不過,那玉蟬在一位大商人的手中。”

楊晉道:“歐陽兄是準備搶呢?還是準備偷?”

歐陽俊道:“在下準備買,如若是買不到手中,或搶或偷,那就很難說了。”

楊晉淡淡一笑,道:“湘西譚家寨的譚二公子,也是為這玉蟬來了?”

歐陽俊吃了一驚,道:“怎麼?譚雲也來了?”

楊晉道:“除了譚雲之外,嶺南二龍的老二墨龍王召到了金陵。”

哦了一聲,歐陽俊驚異地道:“看來這是一場很熱鬧的大會了。”

楊晉道:“那譚雲已在天未全黑的時間,離開了此地。”

歐陽俊道:“墨龍王召呢?是否也已經離去。”

楊晉道:“墨龍王召,還留在此地……”

歐陽俊道:“他現在何處?”

楊晉道:“這個,恕在下不便奉告。”

歐陽俊歎口氣,道:“楊大人不見告,兄弟也不便勉強,不過,兄弟這次來此,還是遲了一步。”

楊晉道:“為什麼?”

歐陽俊道:“因為,那持有玉蟬的人,似乎已經得到了消息,把玉蟬交給了長江鏢局。”

楊晉啊了一聲,道:“那玉蟬很名貴嗎?”

歐陽俊道:“大概是吧!”

一直沒有開口的楊玉燕,突然開口說道:“你既不知玉蟬的用處,為什麼要來取那玉蟬?”

楊晉暗暗一皺眉頭,忍下未言。

歐陽俊道:“因為,有人出了大價錢,希望能取到玉蟬。”

楊晉道:“什麼人?出多少錢?”

歐陽俊沉吟了一陣,道:“兄弟拿到玉蟬,可以賣到十萬兩銀子。”

楊晉道:“果然是一筆很驚人的數字。”

歐陽俊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話已經說完了,不知楊大人是否相信?”

楊晉微微一笑,道:“不論兄弟是否相信,但我對歐陽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歐陽俊道:“楊總捕頭吩咐?”

楊晉道:“兄弟想請歐陽兄在金陵多留幾天?不知歐陽兄的意下如何?”

歐陽俊道:“怎麼一個留法?”

楊晉道:“歐陽兄請留在迎賓客棧,兄弟有事相詢時,希望你歐陽俊在這裏。”

歐陽俊沉吟了一陣,道:“如若兄弟不答應,楊大人是否要準備逮人?”

楊晉道:“就兄弟觀察,王府血案,似乎是和歐陽兄無關,至於你準備下手竊取玉蟬一事,一則,你沒有下手;二則,還無人報案,再說,這是江湖道上的事,如若無人報案,兄弟實也不願找一個麻煩。”

歐陽俊笑一笑,道:“好吧!楊大人,這麼給兄弟我的麵子,兄弟再不答應,那就是不知抬舉了,但不知楊大人要兄弟留此幾天?”

楊晉道:“由今天算起,歐陽兄留此三天,後天太陽下山之後,如若兄弟還未來打擾,歐陽兄就可以離開金陵了。”

歐陽俊道:“咱們就此一言為定,兄弟留此三天,這三天內,我不離迎賓客棧,三日後,兄弟離此。”

楊晉一抱拳,道:“歐陽兄成全。”

歐陽俊也抱拳還了一禮,道:“楊大人確有苦衷,又承明白見告,兄弟理當如此。”

楊晉臉色突然間轉變的十分嚴肅,道:“歐陽兄,照兄弟的看法,你確和王府中的血案無關,無論如何,希望你留在這裏,……”

歐陽俊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兄弟如不守信約一走,你楊大人就把王府血案,栽在我兄弟的頭上,是嗎?”

楊晉道:“賊咬一口,入骨三分,王府血案,關係應天府尹大人的前途,也關係著我楊某人的身家性命,這案子非破不可。我楊某人,幹了近二十年的總捕頭,得江湖上的朋友們抬愛,並非無因,個中詳情,我不便說明,歐陽兄是個聰明人,不難想得明白。”

歐陽俊道:“這個兄弟知道。”

楊晉哈哈一笑,道:“打擾了,在下告辭了。”

歐陽俊:“恕兄弟不送。”

楊晉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離開了迎賓客棧,楊玉燕低聲對楊晉道:“爹,你怎麼那樣相信江湖浪子?”

楊晉道:“歐陽俊在江南道上的名氣不小,而且王府血案,他涉嫌不大,他如真敢逃走,這件案子,就套在他頭上,權衡輕重利害,我想他不敢不守約言。”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你那點武功,真能幫爹的忙嗎?”

楊玉燕道:“等一會,咱們回家之後,爹可以考考女兒,如是爹覺女兒不成,女兒也願退回深閨。”

楊晉啊了一聲,未再多言。

楊玉燕笑一笑,低聲道:“爹,咱們現在到哪裏去?”

楊晉道:“現在麼?到長江鏢局去。”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孩子,那長江鏢局的總鏢頭方一舟,閱曆、經驗、武功、耳目,都非常人能及,等一會,你最好別開口說話,免得被人瞧破你是女扮男裝。”

楊玉燕道:“女兒記下了。”

繞過一條街,到了長江鏢局的門前。

楊晉緊行一步,叩動門上銅環。

木門呀然而開,一個穿著勁裝的大漢,當門而立。

那大漢上下打量了楊晉父女一陣,道:“客官是……”

竟然識不出應天府的總捕,這人定然是新來不久的守門人了。

楊晉笑了一笑,道:“煩請通報貴局的方總鏢頭一聲,就說應天府總捕頭楊晉求見。”

勁裝大漢啊了一聲,轉身疾奔而去。

片刻之後,隻見一個身著青綢子長衫胸前飄灑著花白髯的老者大步迎了出來,道:

“貴客啊!貴客,楊大人快請裏麵坐。”

楊晉一抱拳,道:“方兄,一早打擾實在是抱歉得很!”

方一舟道:“哪裏哪裏,兄弟昨天失禮。”

楊晉暗中打量了方一舟一眼,隻見麵頰清瘦,果然抱恙初愈的樣子,微笑道:“方兄染病,兄弟未來探望,方兄多多恕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