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3)(1 / 2)

朱由檢既感氣憤,又覺寒涼。他想不到地方社會竟是這般黑暗、肮髒。他深覺明朝江山已經危如累卵、風雨飄搖。在他此刻覺得,關外的八旗鐵蹄並不是他明朝江山社稷的真正威脅,朝中閹黨也不是,甚至於一手遮天、意圖篡位的魏忠賢也不是。真正威脅國家社稷的,恰是這種目無法紀、草菅人命、黑白顛倒、贓官橫行、民被官欺的黑暗社會現象的普遍化、泛濫化和通常化。隻要這種黑暗肮髒的社會現象普遍而深入地存在,存在到讓大多數人都順從、麻木、認為理所當然的去接受時,國家就會有顛覆的危險;即便有一支無比強健的軍隊和無比優秀的將領,也不足以守住這錦繡江山。

年輕的朱由檢此時深感自己所肩負的使命,他看到了這個國家未來要走的方向。改革吏治、整飭朝綱、撫慰民心,才是挽救大明江山的根本途徑。

他需要機會,需要時間,需要足夠的信任和支持。

但是曆史最終沒有給他這一切。

忽然一個巴掌扇在朱由檢的臉上,打斷了他的思緒,卻是一名衙役摑出去的這一掌,那人嘴上仍叫囂道:“發什麼愣?站好,雜種!”

堂堂天潢貴胄、龍子鳳孫,居然被侮辱為“雜種”?!

龐濟民自然知道朱由檢的身份。但他此刻卻沒有說破,更假做不知。這個道理,表麵看很不合理,實際卻是世道人心和為官哲學之所在。

首先,這朱由檢是個落難王爺,誰都知道。從中央到地方,都清楚這個信王朱由檢是個沒有權勢的王爺,而且和皇上關係不融洽,更傳聞隨著政治空氣的緊張,這位王爺也要受到株連。人們道聽途說地相信,這個信王十有八九會被廢黜。所以巴結、靠攏一個遠離政治權力中心又即將要倒台的人,不僅沒有好處,反而會惹上彌天大禍。

其次,無論朱由檢將來是否會被廢黜。但他畢竟位置尊貴。而尊貴至極的王爺卻在他龐濟民眼皮子底下險些被刺客殺了,當時的形勢真是危在旦夕,連朱由檢的貼身侍衛高手都慘死於此。而他龐濟民身為參將,卻並沒有履行到一星半點的護駕職責。這本身就是可以叫他掉腦袋的大罪。而此時若再去叩拜、去保駕,於他根本無絲毫功勞可言。所以,他龐濟民若說穿朱由檢的身份完全是沒有功勞又自找麻煩的事。

最後,這個理由更簡單了。這龐濟民全家全族也都是巴結投靠閹黨的。他所以官運亨通,可以維持他龐家在當地的權勢,一半是靠巴結投靠閹黨得來。而閹黨不容朱由檢,這一點他也大體知道。所以,叫他閉起眼來裝看不見,裝不知道,讓這朱由檢把性命結果在這知縣手裏。於他來說,可謂是對魏忠賢的奇功一件。自己將來或可以到中央去任要職也說不定。而害死親王這誅九族的大禍,就叫那知縣到時去吃啞巴虧吧。

龐濟民諳熟官道,所以走了這一步險棋。

“你給我站好了!”一名衙役上前去要把枷鎖套在丁破軍脖子上。丁破軍尤在那裏吞吐納合、調整氣息,不能妄動。這石七殺走了過去,手上輕輕一撥,便推開了那衙役。

“大膽!竟敢拘捕,快把他們拿下!”劉一仙大叫道。

石七殺回過臉來,冷冷地看了那劉一仙一眼,也不說話。眼見眾衙役叫罵著圍了上來。石七殺突然雙臂一張。頓時一股氣浪向四處湧開,眾衙役隻覺立足不穩,紛紛跌倒。

這一招也是修真教的武功,名叫“清風萬裏”,是那南鄉子南二捕頭教給他的。這一招的威力全係於功力深淺。發招卻十分簡單,隻是雙臂一張。將丹田真氣從各穴散出,激蕩周圍之人。若是南鄉子親使此招,當可一舉將身周十尺內不具武功的人震碎心脈。但石七殺卻無此功力,是以隻是把周圍眾人震得退開或者倒地。

但石七殺此舉原不為傷人,隻是要突圍離去。他身形略一動,便扣住了劉一仙的要穴。劉一仙枉然自負高手,卻被人輕輕一招製住。旋即他不多停留,一個箭步從二樓窗口跳下,帶著劉一仙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