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如此,那個姓卓的女人怎麼可能知道我的身份?”
薑孫牙受了那麼大的侮辱,顯然氣火也大,道:“難不成捕頭會說出去不成?”
伊世靜一直在想這件事。
到底董斷紅怎麼可能知道,他的手下有薑孫牙和夏三腳這回事?
或者是他壓根兒不知道,而是卓夫人套出來的?
“三腳,今天晚上在天明以前辦一件事……”
伊世靜想早點結束這件事,道:“殺了那個女人!”
囗囗伊世靜在想什麼,夏三腳並不知道。
但是,當他到廣天大居時,正好吳廣天也回來。
這老色狼可是急匆匆的就往人家大美人的房裏去。
“卓妹子,今晚可好?”吳廣天的稱呼順口極了。
“果然正如吳哥哥所料……”卓夫人輕輕一歎,道:“那個姓伊的又派出他的手下來騷擾……”
“真的?”
“可不是嘛?還打昏了四個婢女、仆役……”
“好,好,好個伊世靜……”吳廣天啐道:“他是派夏三腳還是薑孫牙來?”
夏三腳這廂在暗裏聽的不禁冷汗直流。
原來是伊世靜說出去的?
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是,事實卻是擺在了眼前。
卓夫人這時一歎著回道:“是姓薑的那個惡人,他將我騙往木屋,打算……”
話說了一半,可是停了下來,有點兒臉紅。
吳廣天這回急了,道:“有沒有怎樣?”
“幸好我鼓足了聲音大叫,正好牆外經過了一位英雄查看。見勢救了我……”
英雄?男的?
吳廣天一哼,道:“那位英雄呢?”
“走了。”
“走了?”吳廣天好像又噓了一口氣,道:“有沒有留下姓名?”
“沒有。”卓夫人一笑著,道:“他隻說有事趕往大漠去,可能沒有機會再見麵了……”
吳廣天整張臉輕鬆了下來,嘴巴卻一付很可惜的樣子,道:“唉呀!這怎麼答謝人家的救命之恩?”
卓夫人一哼,道:“還不是因為你,我才讓人家騙了……”
“我?為什麼我?”
“因為人家想看那幅出浴圖,你又推三阻四……”卓夫人這回可是十足的女人,幽幽一歎,道:“真讓人懷疑,我在你心中那比得上那畫的一角?”
囗囗有的男人說,寒冷冰冰的女人最迷人。
有的男人說,嬌笑媚眼的女人最醉人。
當然,也有人會這麼說:“小嗔跺腳的女人最是勾魂攝魄。”
但是,所有的男人都同意一件事。
那就是一個美人以一種很幽怨的眼光,很幽怨的語氣,說著你一點都不重視他時,這種神態最令人心急氣躁,恨不得把一生學來的話全搬出來說個明白。
現在,吳大財主唯一的解釋就是拿出“有生玉女出浴圖”來。
東方,已近破曉。
暗處裏的夏三腳也有他的任務要完成。
他看著吳廣天拉著卓夫人那如玉的左掌,大步的往廂房而去。
無論事情是不是伊世靜說出去的,先辦完了這件事再說。
夏三腳站了起來,正想往前竄去的時候,忽然頭頂一陣劇痛。
劇痛,痛昏了過去。
囗囗伊世靜覺得泄氣極了。
這一場鬥智鬥力之戰,終究是董斷紅贏了。
而且還很挪揄的把夏三腳送到了住店門口。
“想不到董斷紅的目的竟然是毀掉那幅“有生玉女出浴圖”!”伊世靜苦笑一聲,道:“我們原先來辦案,目的之一不也正是如此?”
所以,當他看見卓夫人當著吳廣天的麵撕掉出浴圖時,心中隻覺得快感。
快感,而沒有想到出手。
所以在吳廣天氣昏了過去時,卓夫人走的很輕鬆。
夏三腳摸著頭上的大包,苦笑道:“是誰擊昏了我?”
“磚頭。”
“冷磚頭?那個有鐵頭功的冷磚頭?”
“除了他以外還會有誰?”薑孫牙也在歎氣,道:“你一直以為對他的行蹤掌握的很好,知道反而被他跟蹤?”
薑孫牙苦笑一聲,自顧接道:“我也有錯,一直以為百裏外的紫荊關才有“淡色狐”這玩意兒。”
所以,董斷紅為了攻擊伊世靜的弱點,一定會派人去取。
而在紫荊關那邊,早已準備好了千軍萬馬在等。
“誰會料想到,原來姓吳的宅子裏本來就有了,何必舍近求遠?”
而且,董斷紅可以輕鬆的在“淡色狐”內裝了迷藥。
薑孫牙和夏三腳都是敗在自信上。
“這才是董斷紅要攻擊我們的弱點。”伊世靜輕輕一歎,道:“自信,利用我們的自信來攻擊我們。”
自古人類的優點和缺點是一體的兩麵,不是嗎?
夏三腳卻一直不很明白一件事,道:“難道那個冷磚頭一直跟蹤我們,就可以知道我們的名字?”
知道人是一回事,但是姓名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件事伊世靜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
下一句是:“我想,暗中一定有人告訴他……”
這個人會是誰?
伊世靜的眼光有一絲恐懼。
無論是誰,絕對是個非常可怕的人物。
囗囗“我可不可以問一件事?”卓夫人看著車廂內的董斷紅,小心翼翼著。
“你想問我怎麼知道薑孫牙和夏三腳?”
“是。”
一陣沉默中,隻有車輪在滾過石子的聲音響著。
“柏青天告訴我的……”
“長安”柏青天?
卓夫人忍不住訝異道:“為什麼他要告訴你?”
“哈哈哈!因為我很有價值。”董斷紅的聲音充滿了譏誚,道:“他可不願意伊世靜早他一步。”
就如同伊世靜不願李嚇天早他一步緝獲董斷紅一樣。
卓夫人輕輕一歎了,道:“看來這個姓柏的為人府城很深。”
“嘿嘿?三大名捕各有特色。”董斷紅緩緩閉目,一個字一個字道著:“李嚇天最仁慈,伊世靜最激烈,柏青天最陰沉。”
卓夫人用心記著,目光看著董斷紅緊閉雙目的臉龐。
在臉龐之後,是打開了車窗的路景。
油綠綠的樹葉盡全力展開,陽光將它們洗得有如碧玉般的草綠。
偶而一陣飛鳥掠過,有的是和董斷紅的麵向相反而來,有的是相同而前。
看起來好像是許多的急雲、急風進入了董斷紅的體內,又像許多許多急雲、急風由他的眼、他的口飛奔出來。
這個男人,本來就是一個鼓動風雲的人。
卓夫人輕輕一歎了,緩聲道:“伊世靜在暗中看著我撕毀了那張畫,他為什麼不出手?
而且還讓我輕易離去?”
“因為他的目標是我。”
董斷紅從頭到尾沒出現。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也想毀掉那幅畫。”
卓夫人在深思著,為什麼伊世靜也要毀掉那幅畫?
“因為那幅畫本身就充滿了罪惡。”卓夫人發覺到一點,道:“隻要是男人看了,難免都會有獸欲?”
伊世靜是個激烈的人。
凡是罪惡的事,不管是人、是物、是陰謀,他都一定要毀壞消滅掉。
而卓夫人跟他做了同樣的事,伊世靜除了眼睜睜看著她走以外,還能怎樣?
他總不能認為自己要做的事是錯的。
所以,伊世靜敗了。
敗在他明明看著卓夫人做一件“犯罪”的事,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更難堪的是,董斷紅還留下薑孫牙和夏三腳的命。
這可是人情一大個。
伊世靜還能怎樣?
董斷紅終於睜開了眼,笑道:“現在,你明白了為什麼從頭到尾我都不出麵?”
因為他也是男人,對出浴圖有所戒心的男人。
卓夫人更明白一點是,伊世靜的自信。
不,已經有點驕傲的自信。
伊大捕頭必定認為隻有董斷紅才配他出手。
所以隻要董斷紅不出麵,自己一切的行動就可以很順利的進行。
董斷紅曾經告訴過她一句話:“作案,真正的作案,隻在於達到目的,不在於是不是自己動手去做。”
現在,她完全明白了這句話。
“我們現在要去那裏?”卓夫人問著。
“你猜呢?”董斷紅的語氣已經不止將她看成是他的女人。
而是一個夥伴。
一個親密的夥伴。
“去見柏青天。”卓夫人笑了,道:“是不是?”
囗囗齋堂鎮距離妙峰山隻有三天的路程“四月二十二”柏青天看著東來晨曦,笑了道:“董斷紅應該今天入鎮……”
“為什麼?”問話的是一名二十五、六的年輕人,滿身肌肉似豹,一襲短襖透露出強悍的氣機。
“五月初一他到妙峰山下……”柏青天沉沉道著:“在這裏作案最少要五天。”
所以,二十二號入鎮,五天以後二十七號出往北上。
三天後,也就是五月初一到妙峰山。
因為,那裏會有一個人在等他。
一個董斷紅認為真正的對手。
柏青天正站在池子旁,一夏池水映著他這張國字臉。
已是四旬近五的年歲,正是男人智慧和體力融合在最成熟的時候。
小飄的黑須在一身淡藍的綢袍上揚著。
鳳鸞目精光透水,沉甸甸的氣勢有如一座深不可測的高山。
你絕對不會以為他是個捕頭。
不會!
你隻會以為他是個王公貴族。
事實上柏青天正是王爺之後,受封為“千裏侯”。
一個放棄王侯身份不要,而去當個捕頭的人會是怎樣的人?
長安城的太守尤樓滿曾經酒後向好朋友們說道:“柏青天這個人很可怕,因為辦案誰敢不賣麵子?”
柏青天不是普通的捕頭,而是王族身份的捕頭。
所以他到了那裏,那裏的太守、總兵沒一個怠慢。
像這種情況下,辦起案來是不是簡單多了?
柏青天看了一晌兒的池水,這兒可是齋堂大鎮總兵林國安的總兵府,這池子果然是夠樣兒。
一個總兵府的宅子弄得這般美侖美奐,不知道是不是盜用了軍餉公款?
他徐徐回身,看著身後這名似豹的抱刀漢子一笑,道:“韋燕雪,去查查今天出入鎮的人……”
“是!”
韋燕雪轉身的時候,背後又傳來柏青天輕輕笑著道:“董斷紅和卓夫人一定不會讓你看出來……”
那麼,去查鎮口出入的人做什麼?
韋燕雪立刻明白了該怎麼做。
囗囗好大的布條。
布條立在鎮門出入的一根竹竿上。
頂天的竹竿,垂下兩丈許長的布條,顯目的很。
有人掛了這布條,當然是有他的道理。
道理,在布條上麵的字。
“歡迎董大先生與卓夫人駕臨!”
布條下,有一張椅子;椅子上坐著抱刀的韋燕雪。
一輛通行車行的馬車徐徐的由鎮外進來,直接的踏到了韋燕雲的旁邊停下。
韋燕雪沒動。
他忍住,忍住出刀的衝動。
“我來了!”車廂內,一個男人大笑著道:“承謝柏大捕頭的布條?”
話畢,那一襲布條忽的斷裂。
斷裂數十的碎片,如雪。
如雪般的飛舞在四月二十二日的晨曦中。
韋燕雪不猶得泄氣的看著馬車揚長而去。
人家根本沒有別的妝扮,就這樣大大方方的入鎮。
而且,碎斷的布條反開了自己一個玩笑。
但是,一切讓韋燕雪最驚心的是,董斷紅是怎樣的人?長什麼樣子?高矮胖瘦?
他不知道。
從他的麵前經過,而且告訴你我是董斷紅。
韋燕雪卻還是一點也不知道,跟在這刻以前一模一樣,對董斷紅的了解,沒有那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