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還是從其中知道不少事情。”柏青天淡淡一笑著,道:“最少,你知道他的武學造詣比你高出一大截?”
韋燕雪的瞼在刹時變了好幾次。
他想到的是,如果稍早那一指功的氣機不是碎斷布條,而是攻擊自己的結果是什麼?
“第二,你聽到他的聲音。”柏青天淡淡一笑,道:“最重要的是,你知道他已經進入本鎮城了是不是?”
韋燕雪忽然覺得學到的事情還真不少。
“可是,我還不曉得他的長相。”
他抬眉,卻發覺柏青天輕笑的撿起一朵落花,湊在鼻子前緩緩的嗅著。
“清新的梗結處,還有樹枝傳過來的水液,所以它是剛剛被園丁剪下來不久。”
韋燕雪凝耳肅立在聽著。
“如果我想知道這朵花,原來在枝上是長得什麼樣子,問誰呢?”
問曾經看過的人。
而站在三丈外正修剪的那個園丁,正是最近才看到的目擊者。
韋燕雪的瞳子在發光,笑了道:“我記得那輛車子是通行車行的馬車。”
所以,隻要“請”那位車夫說一下車中人的長相,不是可以捏拿了個七、八分?
囗囗柏青天是“千裏侯”。
韋燕雪是千裏侯身旁重要的助手。
所以,韋燕雪很容易就“請”來了那位車夫。
車夫的名字叫王阿萬,看起來是個很老實的人。
韋燕雪的設想也周到,約王阿萬的地點是登雲茶樓。
他的想法是,王阿萬在這種地方此較輕鬆。
人的心情一輕鬆,自然而然可以想出多點的消息來。
“差不多是三十出頭的年歲。”王阿萬恭敬的坐在對麵,聲音還是有點顫抖,道:“滿臉的胡髯,像極了開唐的髯客。”
這個叫王阿萬的還蠻會敘說一個人的形狀,道:“十根手指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的好手。”
他的解釋是:“十根手指頭都長著厚厚的老繭。”
韋燕雪滿意的點了點頭,輕輕笑著道:“很好,體形如何?”
“六尺上下,差不多和公子爺一般高。”王阿萬翻著眼邊想邊道,心情好像輕鬆了不少:“呃!好闊的肩頭和胸膛,像是一頭牛似的……不,當他向你壓近的時候,像是一座山嶽蓋過來。”
韋燕雪雙目一閃,嘿道:“你總共替他趕了幾天的馬車?”
“回公子爺的話,四天。”
“四天?”韋燕雪笑了,道:“從照嶺城到齋堂大鎮,不過是兩天的車程已足夠有餘?”
“是那位董爺要小的慢走。”說到了這裏,王阿萬才喝下第一口茶,噓出一口氣道:“而且他和那個女人一道兒,還上長城去遊覽了一天才回來……”
原來中途還打了個折,到長城看塞外風光去了。
好逍遙的董斷紅。
韋燕雪卻不相信董斷紅單純的帶卓夫人隻是去塞外騎騎馬,晃眼一天大漠的風光就回來。
這中間做了什麼?
韋燕雪不知道,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在那兩天所做的事一定是為了在齋堂大鎮裏作案。
“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韋燕雪的雙目發光,道:“這四天內你聽到、看到什麼此較特別的事沒有?”
這個問題可夠王阿萬前前後後翻著眼皮子想半天。
終於,他才點點頭道:“不知道這件事算不算?”
“什麼?”
“有關齋堂大鎮總兵府內有一座雲玉觀音……”王阿萬吞吞吐吐的道:“他…
…那位董爺曾經幾次對同車的女人提起。”
囗囗“我們到齋堂大鎮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那座雲玉觀音?”卓夫人支著頭笑了道:“不是這麼單純吧?”
董斷紅淡淡的將目光由窗外收了回來,此刻他坐倚在窗檻上──老友客棧二樓的窗檻。
“你是從那一點來判斷?”
“從那位叫王阿萬的車夫最少聽過兩次這件事。”卓夫人笑起來的時候,似乎和十幾天前在洛陽抱雲齋內的閨房有點不同:“你怎麼可能讓他聽到?”
董斷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將目光轉向窗外喃喃道:“你知不知道現在的笑容和以前不一樣?”
卓夫人沒有回答,隻是聽。
因為她知道現在不是問那句:“那裏不一樣?”的傻問題的時候。
女人的撒嬌和討論事情時該有的嚴肅,她已經分得出來。
“因為你變得比較有智慧。”董斷紅看著頂上那片初夏的湛藍天空,淡笑著:“而智慧是一個女人最迷人的地方。”
卓夫人站了起來,輕輕移動中將螓首靠在這個男人的肩頭,呢喃道:“謝謝!”
現在,是她表現女人的時候。
每一種情緒,她已經和董斷紅契合的非常完美。
幾乎她自己都認為是這個男人的一部份。
囗囗“董斷紅能活到今天,而且每年依舊做出這麼多的大案子,絕對不是普通的人。”
柏青天笑了道:“像他這種人,怎麼有可能讓一個車夫聽到有關雲玉觀音的事?”
韋燕雪臉色一寒;嘿道:“那麼是那個車夫說謊?不然就是董斷紅假造目標,讓我們偵測錯方向?”
“車夫用不著說謊。”柏青天大笑道:“因為董斷紅是個大盜,天下獨一無二的大盜。”
所以他不會用這種小角色常用的拐騙手法。
韋燕雪臉色一變,道:“這麼說,他的目的真的是這座雲玉觀音,而透過車夫向我們宣戰?”
雲玉觀音雪白如雲,用一塊安南的緬玉塑雕出來的。
擺在鮮紅的絨布上,顯目極了。
程長壽的額頭卻是涔涔滲著汗光。
柏青天看了一眼這位總兵,輕輕一笑道:“程總兵,這座雲玉觀音價值連城啊!”
他的意思是,一個總兵能花多少銀子買下來?
“這……這是程某人的家傳之寶。”程長壽嘿的幹笑一聲:“柏侯爺別多心了。”
“是嗎?”柏青天還是在笑,眼瞳子裏卻是精芒閃動,道:“可惜我對古玩、玉器懂得一點。”
本來王公侯爵世家對這些東西向是有研究。
“這件雲玉觀音決計不會超過十五年……”柏青天冷冷一笑,臉沉賽霜道:“而且是出自飛狐匠人的手工。”
飛狐匠人據說自大漠來,是當時中原的三大名匠之一。十四年前,忽然間暴斃而死。
韋燕雪脫口道:“難怪其中有一天董斷紅上長城出塞漠?和這件事情有關……”
程長壽臉色更緊了,急急道:“柏侯爺,別想到別處去了,這……這真的是小的傳家之物……”
柏青天淡淡一笑,雙目閃著道:“飛狐匠人一生中,總共在中原雕出了八十二件作品為世人所珍藏。”
他一歎,聲音好冷道:“但是,八十二件中絕對沒有這件雲玉觀音。”
柏青天右手輕輕撫過這件軟玉精品,“嘖”的一聲道:“我保證他的八十二件作品,絕對沒有那一件比得上這座雲玉觀音萬一。”
他的意思是,這座雲玉觀音是飛狐匠人最高的成就。
而且變成了遺作。
“是不是有人見物心喜謀財害命?”柏青天冷冷笑著:“十四年前你不正是負責安南的總兵?”柏青天的右手由雲玉觀音離開,輕輕一撚頷下黑須。
這是一種暗示。
韋燕雪立刻照這個暗示出刀。
刀,架在脖子上冰冰涼涼的,好寒!
“不關我的事。”程長壽像見鬼了般的叫起來,道:“這座雲玉觀音本來是縣太爺伍拾楓的……”
囗囗夜,四月二十二,夏夜。
有風!
風輕輕吹動著羅帳,小飄中朦朧床上人影。
“已經一整天了,我們還不行動?”問的是女人的聲音。
“不!時候未到……”回答的是個豪朗的男人。
“是在等人,還是等一件事情的發生?”女人的聲音像是在沉吟著:“那天你帶我到塞外策馬長驅,似乎完全就是為了玩耍而已?”
“不好嗎?”男人大笑了起來,道:“策馬長城,千裏揚蹄,快意天地。哈哈哈!人生難得如此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