囗囗“智慧和智慧總會見麵。”董斷紅淡淡一笑,望著遙遠處的妙峰山,沉吟著道:“伊世靜和柏青天都太令我失望!”
因為他很輕易的完成想要做的事。
四月二十八,卓夫人喃喃道著:“我們五月初一子時就可以到想到的地方,他呢?”
“大概快出發了吧?”董斷紅撫摸著雲玉觀音,淡淡道:“最遲今天中午以前,該有所行動。”
今天中午申時由京城出發,在明日二十九號中午可到。
剩下的時間就是做一切的設計和估計。
董斷紅輕輕笑道:“如果我是他,一定這麼做。”
“江別酒已經說出了那兩隻金龍杯的下落?”
董斷紅笑了,道:“如果江別酒沒說,李嚇天就不是李嚇天。”
他是如此的相信,他的對手有能力能做到這點。
此刻,他們跨騎在駿馬之上,徐緩悠閑的往目的去。
輕脆的馬蹄響,卓夫人的思緒隨著起落。
“我忽然發覺了一件事。”她猶豫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道:“好像太多人都誤解了你?”
董斷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依舊放馬慢行。
“人們隻知道你叫“閻羅王的爺爺”便以為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事實上,我殺人從來不眨眼。”董斷紅大笑道:“而且想要誰的命,連閻羅王都不敢拒收!”
這一切,符合傳言。
“但是他們錯了。”卓夫人肯定的道:“你隻是殺該殺的人,卻不會對不該死的人動手。”
董斷紅譏誚的笑了,道:“你這話說出去,在別人的耳裏隻不過是一個女人為她的男人辯解。”
“不!我肯定……”
“是嗎?”董斷紅自嘲的笑著,淡淡回道:“那麼,我作了那麼多的大案,竊偷拐騙那些珍寶藝品,又怎麼說?”
囗囗“這世界上是不是有一種人,一直說自己是壞人?”何悅玨輕輕問道:“有這種人嗎?”
“有!”
李嚇天非常肯定的回道:“絕對有這種人。”
“為什麼?”
“因為他們不想成為英雄。”李嚇天的解釋是:“英雄,是一個非常累人的辭句。”
如果你是英雄,在人們的麵前就必須有英雄的樣子。
英雄不能大口豪飲後,隨便找個地方小解。
英雄也不能上妓樓、賭坊縱情聲色享大樂。
英雄,更不能犯錯。
無論是多麼雞毛鳥屎的小事,隻要有人知道一定大大的渲染、大大的傳開。
好像變成了不可思議的怪物,讓人家指指點點。
“英雄是很痛苦的名稱。”李嚇天笑了笑,道:“就以名震天下的八路英雄來說,我想他們都不快樂。”
因為英雄有太多的事要去做。
所以,他們沒有自己的時間,沒有自己的生活。
甚至沒有自己的生命。
何悅玨突然提出一個問題,道:“那麼:那位董斷紅是不是這樣子的人呢?”
好問題!
李嚇天足足思考了半炷香,才緩緩的回答道:“不知道!”
他緩緩抬頭,看著庭園之外的閣簷,閣簷之上的偏西斜陽。
“你什麼時候出發?”女人的聲音有點急迫的問了。
“再過半個時辰吧!”他回答,緩緩的回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眸中泛有淚光,輕輕一歎,道:“別替我擔心,我會回來的……”
他說著,就想轉身離去。
不!不如說是逃避眼前這個女人的感情。
“等一等……嚇天……”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在他的麵前。以前隻有在夜半夢回或是依窗獨坐時,呢喃過千百千百次。
“我……我……喜歡你……”她用力的掙脫一切“禮教”上的禁製,大聲道:“如果你不回來,我這一生就帶著李全文守在你墳墓之旁……”
這件事還是說了出來。
轉身的腳步已經凝結在泥土上,是晚風吹起拂動著的衣衫?他輕輕喘著氣,有點兒吃力道:“我不能對你說什麼……”
李嚇天的聲音充滿了真誠,道:“除了說“謝謝”!”
風,真的起了。
每天接近申時傍晚,初夏的風便自西方來。
西方來的風,有點溫煦的柔和,是送來斜陽的餘輝?
或者是李嚇天走出宅子門口時,忽然的起一個奇特的念頭,或者是西方諸佛的慈悲?
囗囗“達摩祖師自西域的來意是什麼?”董斷紅停住了騎蹄,挺直著背脊遙望西垂的斜陽,全身熱烘烘的,道:“而他離去時,提著一隻鞋子,光腳踩踏大地又是為什麼?”
卓夫人用心聽著。
每回董斷紅忽然說出漠不相關的話時,他是完全孤獨的。
孤獨的有如天空上的鷹,逍遙天地;但是,卻是天地中唯一的身影。
“禪的大悟是自性自我的追求,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助你,或者是可以教你的事啊!”董斷紅說這些話的時候,已經和天地融成一體,每一個字宛如是那隻鷹孤寂的心聲。
“所以,達摩提著一隻鞋子回去,留下一隻鞋子在棺中,代表著什麼?”
卓夫人又看見了這個男人側臉的翦影。
特別強烈而令人心動。
在落日夕陽的襯托中,恍如那輪紅嫣嫣的光芒,正似是恒河沙數諸佛的佛光大輪。
董斷紅虔誠的模樣,是她在這九個月的相識以來,從沒有見過的令人心弦悸動。
“棺中的鞋子代表著**是一個“我”。”董斷紅輕輕的道著:“提在手上西歸的鞋子,是代表著了悟自性,大徹大悟的“我就是佛”!”
他輕輕的笑了,道:“而提著鞋子的菩提達摩就是渡一切人間世的佛法吧?”
卓夫人忽然發覺,當夕陽落盡有如吞入董斷紅體內時,好像是天地為之失色。
而自己,自己的雙眸中有淚。
一次發自她體內真正的哭泣。
她有點慌亂了起來,是不是怕以後再也見不到這個男人?
一種從心底回蕩出來的聲音,不斷響起、擴大。
她可以感覺到董斷紅正要她離開。
她離開,而由他獨自麵對一生中最冀盼的對手。
而在那一天,五月初一,他是孤獨的。
孤獨的和另外一個孤獨的人,麵對麵完成一生的夢想。
“不!別叫我走!”她呼叫著,道:“讓我跟你一起去妙峰山,一起經曆這件事……”
董斷紅輕輕笑了,第一次這麼溫柔的拔下這個女人的發釵放入懷裏。
良久的沉默後,他用一種極為遙遠的聲音說著:“去吧!去京城裏等我!”
“不!”她叫著,大力搖頭。